冯怡坐在大将军帐篷外的避阴之处,笑盈盈地听着大军里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来说着从家信中得来的喜事。
“我娘病好了。”
“我妹妹出嫁了,嫁的人家对她好。”
“家里用我的俸禄建了修屋,我回去便能娶妻了。”
大军离开前,冯怡为每一位将士发了几个月的饷银。
她这是考虑到,他们在外征战,家人要用银子。
过去是,打完仗后,再一起发军饷和赏银,或者是抚恤银子。
以前将士们在外卖命,家里的亲人还要吃苦挨饿。
冯怡做了大将军后,她定的规矩就是,一切要先考虑将士的难处。
若是有人受了伤,今后朝廷每年给粮钱养着;
若是有将士阵亡,朝廷给一笔银子,还要再收一位孩子或入军,或学技,或者学业。
学技成了,就会进入朝廷的兵器局、纺织局、修建局等做工。要是有本事,也能入府衙为小差。
这次冯怡带的大军出征,那些没能来的将士感觉十分遗憾。
没能上战场最遗憾的人,还要数王胜的儿子,王宣的堂弟王安。
王安这次没能上战场,心里一直不痛快。
王宣劝他,“堂弟,你现在是学技的时候,而不是去沙场得战功的时候,要是有了布战的本事,有的是机会去战场杀敌,立战功。”
王安闷闷不乐地道:“堂嫂手下这么多能人,如今轮不着我,以后也轮不着我,我这一辈子是没有希望上阵杀敌立战功了。”
王宣扑哧笑道:“怎么可能一直是他们上阵杀敌,像你堂嫂,归来后也不会再上阵,驸马回来后,也不会再去上阵了。”
王安想了想,道:“我还是好好学本事,以后可能在有机会上阵杀敌时,才能得胜。”
“这就对了。”王宣搂着堂弟的脖子,悄悄安慰他,“我们文武世家,一定能有机会上阵杀敌得战功,堂弟好好学技。”
“好,兄长。”
冯怡听着将士们上前,纷纷说着家信带来的喜事,所有人跟着一起欢喜,她也很开心。
一件喜事,大家共同分享,让很多人得到喜悦。
木东笑眯眯提出,“大将军,念您的信来听听。”
“对呀,听听大将军家里的喜事。”袁逍笑道,他妹妹同王安订了亲,多知道点高阳侯府的喜事也能跟着欢喜一下。
“好呀。”
冯怡爽快地掏出高阳侯府写的信,打开读了几段,其中就有王开提到,“这次阿安没能上阵,情绪低沉,受阿宣的教诲,现在努力训练,刻苦学技,准备今后有机会上阵杀敌……”
“啪啪”众将士们听了这一段话,纷纷鼓起了掌来。
“将门无犬子。”宁广义感慨道。
“是呀。”大家点头。
像王安这样的世家子弟,伯父是侯爷,父亲是二品将军,他只要守着祖业就能过上好日子,偏他要冒着风险上阵杀敌。
王安的想法和举动,给在场所有的将士们很大的鼓舞。
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是每一位汉人儿女都期待的事。
他们这次能来,而很多人不能来,虽然辛苦,冒着风险,但,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冯怡又念下去,“王旭半岁了,他健康,也懂事,不哭不闹,还能喊娘……”冯怡激动得哽咽了起来,她才离开两个月,儿子就能叫娘了。
“小少爷真聪明,半岁就能叫娘。”听月很想念小少爷,在家时,她们都抢着从奶娘手上抱过来。
抱月点头,“我一直就知道小少爷聪明。”她也很想小少爷。
安妈常常悄悄说过她们,“注意点抱,我们小少爷比金蛋还金贵,可别摔着了。”
“太夫人她们一直念着你,叫老夫对你说,要吃好喝好,让听月和抱月照顾好你。”
“是,大老爷。”听月站起来应着。
“是,太夫人。”抱月也站了起来答应。
“哈哈,你们别这么认真,只是念信而已。”冯怡笑着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又放在怀里放好,她会在时常拿出来读一读,感觉着家人的关心,这会让她心生温暖。
她又拿着她爹写的信出来念了起来,“三娘,在外要照顾好身体!当然,国事在前,个人之事才在后,万不可轻慢鲁莽,你的决定,将决定着将士的生死,一定要再三谨慎。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安阳侯很有大局观,这一番话,十分让人敬佩。”驸马感慨着道。
大家纷纷议着,“是呀,侯爷为国家,为将士着想,怪不得养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大将军出来。”
冯怡笑道:“没国哪有家?我们打这场仗,也是为了今后,孩子们有一个稳定的未来。”
“是这样。”展飞点头,“和平稳定的环境,是打出来的,谈是谈不来的。”
大家看到,他们的大将军,上有年老的父母亲,下有襁褓中的儿子,仍旧舍下荣华富贵,还自掏了几百万两银子,亲自带兵上战场杀敌。
没有人不被感动,也没有人再会因出战而心生埋怨。
冯怡又念了丞相的信:“大将军,本相安排了匠人,将皇宫简单翻修一下,本相和百官们等着您带着大军凯旋归来……”
朱所东顽皮地笑着道:“大将军念一下王大人写的信来听听。”
冯怡摇头拒绝,“夫妻之间的秘密,不能念给你们听。”
“哈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大家都知道王大人十分疼妻,看来果然不假。
“我来念我老婆子写的信。”朱所东掏出信来,大声念了起来:
“老头子,别人提了辽人人头归来,你给老娘割了几个人头?你要是不提几个辽人的人头回来,老娘不会让你上床!哼!哼!”
“哈哈……”所有人又全都哄笑了起来。
那些女兵多是没成亲的,都暗暗低头发笑。
听月和抱月笑得抱在一处直打嗝,小娃胡敏强忍着不笑,当成听不懂这是什么粗话。
“哈哈哈,这个婆娘好野呀。”袁大胜笑得东倒西歪,脚一滑,差点摔个狗啃屎。
“我那老婆子就是这般粗野,没办法,让大家见笑了。”朱所东嘴里抱怨,心里美滋滋的。
宁广义斜了他一眼,揭他老底,“人家九品小吏的女儿嫁给你,穷了半辈子变得粗野,你敢嫌弃么?”
“那怎么可能呢。”朱所东瘪嘴,“我就好粗野的老婆子这一口。”
众人又哄笑了起来,原来长得矮矮胖胖的朱所东,娶的还是九品小官的女儿。
冯怡笑得直抹眼角,她好不容易忍住笑,问:“老朱,你取了多少个人头?”
“十来个吧。”朱所东伸手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道,“这十几个是那些偷袭时杀的几个,还有十个是清理战场时割来的,不是像展将军和胡将军,潜入辽人皇宫里亲手杀来的。”
“都一样,没区别。”展飞安慰他。
冯怡点头,笑道:“技高的人,做的事难度会大些,量力能行。在战场上割的人头也算战功,你有十几颗人头的战功,能给你妻子交差了。”
“哈哈……”大家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