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慢走。”大娃和小娃跟在李进身后，恭敬地将先生送出书坊，转身连蹦带跳冲进了后院。
“太好了，我们能识字了。”
“太好了，我们有姓名了咦。”
“我叫胡捷。”
“我叫胡敏。”
……
冯怡站在院子，看着两个半大小子欢跳，嘴角上扬，也笑开了。
玉五娘和刘武站在楼上，静悄悄看着楼下院子的这一幕。
玉五娘轻声道：“我看这金虎太闲，同这两个孩子胡闹。”
刘武摇头，“不见得，我觉得她做事都有考虑。”
“是什么？”玉五娘问。
刘武没答此问，转言说：“我家人让我娶妻了。”
“那你娶呗。”玉五娘神色暗淡，眼睛有泪痕划过。
两人沉默了下来，未来，他们的出路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们能否报杀父之仇，也不得而知。
尽管如此，他们仍旧要往前走，杀父仇不报，愧对身上流着的血。
良久，刘武道：“我们跟着金虎，也许会少走弯路，得偿所愿。”
“嗯。”玉五娘用手帕悄悄抹去眼角流下的泪水，
黑八娘走进院子，翁声翁气道：“少夫人，大少爷前来接您了。”
“好咧，我们回府。”
冯怡走入书坊内，见王宣等在书坊门口，她轻笑了一下。
这时，街上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插着珠玉的女子路过书坊。
“是玉雕公子。”有位小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接着，那些女子将手上拿着鲜花往王宣怀里抛，有人手上没鲜花，直接拔下头上的珠花，往王宣手上塞。
“哈哈……”一串响铃般清脆的声音，一路而去。
王宣手上拿着花和珠玉微笑着，多年来，他习惯了这种被人塞东西的行为。
冯怡在书坊里看着这一幕展颜笑开了，她也曾这样往王宣手里塞过几次东西。
那时，她涨红着脸，心跳如鼓，塞了就转身跑，像这般清脆的笑声，她可笑不出来。
王宣转过头，看见冯怡脸上带笑，眼睛看向他手上的鲜花和珠玉。
他脸一下热了，将手上的东西捧给了冯怡，嘴里道：“我并不认识她们。”
“我知道。”冯怡取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斜插在发髻上，偏过头问，“好不好看？”
王宣忙点头，“好看。”
他心里惋惜，要是三娘的额头上那道疤能消除，她就是位绝色佳人了。
冯怡脸上的伤全好了，唯有额头上的那处疤又长又粗，像是一条小蚯蚓爬在额头上。
最为让人奇怪不解的事是，别人额头有伤，就梳下一些头发遮盖着。
这冯三娘偏生喜欢梳着高发髻，露出光溜溜的额头，亮出那道伤疤。
好似，她就是故意要露出伤疤，来引以为豪。
冯怡和王宣并肩走在街上，迎面遇到一群人。
其中有一位男子长着三角眼，面容消瘦，笑的时候缩着脖子，大张着嘴，神色显得猥琐。
他一见冯三娘，脸上的笑瞬间失了踪影，三角眼死瞪着冯怡，嘴里咬牙切齿骂着，“一个搞不死的丑货。”
他左手站有一男子，个子又矮又肥，面容又黑又胖，长相是任穹的翻版，同太子妃任氏长得九成像，他便是任穹的继子任湖。
冯怡一见任湖，眼眯了起来，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前世，便是任湖杀了她的父亲冯仲，杀了冯家几千族人，杀了她。
冯怡的恨意上涌，她恨不得立刻将任湖杀死在此，以消她的心中之恨。
任湖一见冯三娘便笑着道：“果真是个丑八怪。”
他听了冯越骂的话，偏过头辩解，“你前次买杀手惊动了她，王府防卫森严，我的副将带人前去无从下手。”
任湖身后站着一位大刀浓眉的男子，那男子点头道：“是这样。”
他说话间，看了一眼冯怡。
王宣伸手拉着冯怡的手臂，两人携手从冯越和任湖身边擦肩而过。
冯越恶狠狠地冲冯怡道：“死丫头，本大爷会让你活不过今年。”
“我们看谁先死。”冯怡冲他挑了一下眉挑衅着。
“走着瞧。”冯越的三角眼瞪得越发大了。
大娃和二娃手上紧握着暗器，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那一群人。
“死货，死丫头。”冯越嘴里骂骂咧咧。
任湖一行人像看好戏一样，看着冯家堂兄妹反目，嘴里嘻嘻哈哈说着火上浇油的话，“不识相的人就要除掉，管她是谁。”
“国公府还有搞不定的人和事吗？弄死她。”
“将王府的人连带搞死。”
……
一队人边说边往青楼去了。
王宣轻声对冯怡道：“三娘，我看那个冯越定要除去你。”
冯怡冷笑道：“这个世上谁要想除去我，我也不会对他客气，那就看谁的命更硬。”
王宣同情地看着冯三娘一眼，娘家人不只是不容她，还要除掉她。
他指了指不远的丽艳楼，笑道：“明天我沐休一日，带你去闻香。”
冯怡抿嘴笑了，她点头，“好。”
两人走进王府大门，有位婆子上前行礼道：“大少爷，少夫人，老夫人让奴在此等您们归府，说晚上一起用晚膳。”
“知道了，我们就去正堂。”王宣笑着应了。
冯怡转头对大娃和小娃道：“你俩回小院去背先生今天教的书，一会要能全背下来，我有赏。”
“好咦。”两个娃行了一礼，欢天喜地径自向梧桐院奔去。
王宣惊讶问道：“他们学识字了？”
“是呀，来书坊的学子多，今天请了一位给他俩开蒙。”
“不错，能认字是好事。”
“嗯。”
立在外院的下人，见大少爷夫妻到，忙打帘通报，“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大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老夫人笑道。
“大少爷、少夫人里面请。”
王元娘先起身，笑盈盈行了一礼，“元娘见过兄长，长嫂。”
冯三娘冲她展颜笑了。
王宣恭敬地上前一一行礼，“孙儿拜见祖母，儿子拜见父亲、母亲。”
冯怡见大家脸上带笑看着她，也福了一下，“三娘给大家见礼了。”
老夫人见冯三娘终于给大家施了礼，她笑了。
王大夫人则扯了一下嘴角，脸上淡淡的表情。
她既不喜欢冯三娘做长儿媳，也不喜冯三娘不行晚辈礼。
王开将夫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他暗暗笑了。
他招手，“坐吧，自己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礼节。”
“谢父亲。”王宣又行了一礼，才在椅子上坐下。
冯怡转过身，准备在王宣的下首坐下。
王元娘指着冯怡发边的花笑道：“长嫂这朵玫瑰花好看。”
冯怡上前将手上拿的花朵和珠花，塞进了元娘手里，“全给你，这是那些娘子塞给玉雕公子的。”
“哈哈。”屋里人都轻笑了起来。
王元娘笑道：“我哥从小就得女子喜欢，听母亲同我说，我哥小时候被女子掐脸说‘哇，玉娃娃。’，稍大一点就说‘长得这么好看，带回去给我做女婿。’哈哈哈……”
冯怡也止不住哈哈直笑。
王宣被家人善意的取笑，十分不好意思，他那俊美的面容泛起了红晕，像是白玉染上了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