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赐婚,当事人三娘冯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四娘气鼓鼓跑到祠堂,见三娘依在木窗前,正看着林子的鸟儿跳来跳去发呆。
她见三娘额头上的那一道伤口更加明显,红肿了起来。先是一怔,随后又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你运气可真好呀。”四娘话带充满了深深的妒忌。
“怎么了?”冯怡转眸看向她。
“你明天要嫁给玉雕公子啦。”四娘跺着脚,扭着身子,一双眼狠瞪着冯怡。
冯府的几位娘子,都曾悄悄冲着玉雕公子扔过花,心中皆暗自喜欢那位如玉公子。
“啊。”冯怡愣住了,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四娘翻着白眼对她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刚才来了圣旨赐婚,将你赐给了玉雕王公子,哼。”
冯怡挑了一下眉,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是好事?要不换你去。”
“真的吗?”四娘惊喜地转身看着冯怡,随后转了一下眼珠问,“怎么,这不是好事?”
“长房什么时候善待过我们二房?有好事轮到过我们二房吗?”
四娘偏头想了一下,点头,“好像是这样。”
安国府里,最好的东西是老夫人和长房的,理由是,这些好东西都是国公爷挣来的。
次等的东西归三房,没有人要的东西才是二房的。
“皇上为何将你赐给玉雕公子?”四娘很是不解,“难道是因为你们曾一同滚下山坡?”
那可是玉雕公子呀,很多女子做梦也想嫁的人,为何皇上要这么急的将三娘许给了他。
像这种一下旨就成婚,多数是男方家有人生重病,结亲冲喜。
还有便是男子上战场前,家里人会在未婚男子走前,娶妻留后,以防万一。
“哎呦,皇上有那么闲功夫赐婚吗?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她生病不办好这些事,会死不瞑目。”冯怡的嘴角挂着讥笑。
“嘘,你别让人听见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四娘子忙四下看了看,她怕三娘口无遮拦,连累了她。
“让她叫人来抄了冯府满门呀。”冯怡提高了声调。
“呃……”四娘子被吓得退了一步。
四娘看见三娘脸上带着伤,又这么急着被嫁,心里有点同情她了。
过去,四娘十分妒忌三娘的美貌,纠结着五娘,天天找三娘的事,给三娘下了无数的绊子。
四娘和五娘配合得极好,一位滋事,一位告状作证。
“祖母,三娘扯我的发髻。”四娘哭着叫。
三娘说:“是四娘先扯我的发。”
五娘道:“我看见了,是三娘先扯四娘的发髻。”
“三娘对妹妹不友爱,去跪在院子里。”冯老夫人一声吼,三娘只得跪下。
“祖母,三娘撕了我的书。”四娘拿着一个被撕成几半的册子,哭着进了前院。
三娘道:“四娘不想写字,自己撕的。”
五娘站出来说,“是三娘撕的,我看见了。”
“三娘说谎跪在外面。”冯老夫人眼睛瞪着。
……
三房的几位娘子,便是如此从小长到大,直到现在都要分开。
四娘觉得内疚,“对不起,三娘,过去……”
“不提过去,只看未来。”冯怡摆手,“你想到什么办法说服老夫人,将我们二房赶走吗?”
这才是冯怡最关心的事,她不想自己的爹娘和兄长一辈子受制于人,最后还受了牵连,为长房的贪婪送了性命。
四娘点头,“我对我娘说,二房跟着,我们少得很多东西,想办法赶走他们。我爹和娘都答应了,去说服大夫人,由她去说服祖母。”
“这样很好。”冯怡笑了笑,只要能说服冯老夫人点头,二房人就能离开国公府。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不会忘。”冯怡想了一下,皇后是三月十四死的,算来只有十天。
“你过来。”冯怡冲她招手。
四娘走了过去,冯怡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四娘笑开了,她不停地点着头,对冯怡做下承诺,“三娘,如果我得了皇后之位,以后必补偿于你。”
冯怡挑了一下眉,扑闪着长睫毛,抿嘴笑了,“好,我等着。”
如今,四娘觉得三娘一点也不讨厌了,三娘还希望自己成为皇后。
大夫人还骗她和娘,“五娘只是留在宫里照顾娘娘。”
结果,五娘半夜爬了皇上的床,得封美人。
三房同长房离了心,是冯怡最想看到的事。
过去,什么事都是用长房出心,三房出嘴,天天指责二房白吃白喝。
冯怡就不明白了,他们二房父子赚来的俸禄全上交给家里。
那些银两,也够二房人吃喝用,怎么是白吃白喝,算来,也是二房人养着自己。
由四娘去同太子妃任氏斗,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
这么多年处下来,冯怡很清楚知道,四娘可不是个善茬,五娘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为此,她要尽力助四娘得了皇位,还要在四娘生下儿子后,助她保下儿子。
冯怡感觉自己肚子很饿,福儿送来的东西,她吃完了。
知道了自己的去处后,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呆下去。
冯怡双手拉着窗户,用力往上爬,提着长裙,露出里面的长裤。她从窗口翻了出去,拍拍手,“走,回去吃东西。”
四娘睁大眼,震惊地看着冯怡从祠堂翻出来,她忙制止,“你赶紧翻回去,一会被人看见了,祖母定会处置你。”
“叫人来打死我呀,明天我就不用嫁了。”冯怡嘴里大声嚷嚷,大摇大摆,从后罩院的角门走了进去。
守她的婆子,和看守角门的婆子,全都怔怔地看着三娘子,不敢上前阻拦。
四娘被三娘的飚样吓坏了,她生怕自己被牵连,一溜烟往另一处离开,从二进院子的角门回了屋。
她嘴里嘀咕道,“三娘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大。”
当夜,没有人来管冯怡如何,出嫁前那些行头也没有。
冯怡在屋子里安慰着父母,“女儿能离开安国府是好事,爹娘不用担心。”
丁氏哭道:“可是,冯府就这样将你嫁了,连嫁衣陪嫁都没有,比妾都不如。”
丁氏的眼睛早就哭肿了,她无力改变,只有难过哭泣。
冯怡劝她,“娘,女儿这样已经很好了。”
前世,她比现在还不堪,连名声都全毁了。
今生,她是奉旨出嫁,冯府也不敢太过苛待于她。否则,丢人的又不是她一个人,是整个安国府。
二更天时,冯怡已睡下了,外面来人送了明天要穿的嫁衣。
冯怡猜测,大概是从哪个铺子买来的,或者是谁穿过的嫁衣。
“三娘的嫁妆有六十抬。”说话的人是程氏,她是老夫人的左右手。
“程妈,陪嫁的丫鬟有几人?”冯仲闷着声音问道。
“三娘的那几个丫鬟全送进宫里了,老夫人将她的一个三等丫鬟拨给了三娘。”
冯怡扯了一下嘴角,她过去的几个丫鬟,全是冯家选出来的,要么容貌俏丽,要么腰肢纤细,以供皇上取乐。
安国府为了保住太子的位子,也是拼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