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菜种都被看做是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但肉市场依旧归国家这个大保姆管制，安南公社的李家已经弄了几十只猪娃？养猪没关系，这不怕坏规定，但养这么多猪是为了自己吃吗？几十只猪养大了那就是上千斤，傻了才会养着自家吃。但又不能售卖，养来干嘛？这件事成了众人议论的中心，不少人都跑去猪场看。李安弄的猪场就在以前村里的老牲口棚哪里，村子各家各户重新选了宅基地之后老牲口棚这里就空闲下来了。位置很不错，远离住宅区，位置高，距离庄稼地却近，在牲口棚不远的地方挖了沤粪池，污水粪便都能解决。猪场由大大的四合院组成，院内分成几个区域，有猪娃们平时休息的猪圈，冲澡减温的纳凉区，打针用药的地方。看起来专业，收拾的也干净，规模不大不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安南村越发展，村里人的觉悟就越高，农贸市场一开放就有人开始大规模的养鸡养鸭，但养猪的却很少，因为猪肉市场受管控，老百姓插不上手。李家咋就敢养这么多猪？被困扰驱使，不少人成天盯着猪场，猪娃们被运过来的时候吸引了大片的人来看热闹。本想低调，但李安就不是低调的人，猪场弄的也像模像样，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啊。一群人围着问：“养这么多猪干啥使？”
“白皮猪娃哪儿买的？贵不贵？”
“你小子在县里混，是不是又啥消息？”
“咱们村有啥消息就没瞒着的，学学你姐，啥好事都带着我们干。”
连大忙人李向前也在。他嘴里叼根烟，拿着柳条逗猪，哈哈笑着说：“没目的的事他们家也不会干呐，就看李安想不想跟你们说了、”这不是挑事吗？李安咬着牙笑，心想，他还就不说了。“朋友的猪娃太多让我帮忙处理，市场不让卖，等到过年的时候我请咱们全村吃肉还不行？”
李安嘻嘻哈哈抖机灵。“行行行，”李向前笑着应付，背抄这手在猪场打转。问不出什么来，大家看完热闹也就撤了。人是走了，但心里还嘀咕着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李安为什么养这么多只猪，有人也有样学样，垒个猪圈抱回来几个猪娃养着。一天三顿喂食，一次冲水降暑，隔半个月打针预防疾病，这些都不算的话，那最累人的就是收拾粪便，几乎能把人耗在猪圈里啥都干不了。李安大小是个工头，组织人干活拉砖的活不能丢，猪场这边全落在李大河身上了。李红旗等在家里堵李安，插着腰生气。“说好了给你找个有稳定收入的工作，才会弄猪场养猪，你倒好，整天看不到人影，什么活都交给爸，你知道不知道老头儿已经62岁了？”
李安赔笑：“我这不是忙嘛，忙的饭还没吃，你让我过去，我吃了饭就去猪场。”
李红旗能被他糊弄？抬手揪着耳朵：“你不稀罕有人惦记。”
“敢，”李安弓着身瞪眼，“谁惦记我猪场了？”
李红旗撒开他，双臂环胸冷冷的笑：“回去就知道了。”
家里没别人，是大着肚子快要生还没生的李梦和杨建业又回来蹭饭。李安对这两口子的厌恶不比李红旗少，装出个笑脸：“姐夫来了，啥时候来的？”
“没来一会儿，”杨建业说这话朝大门的位置望。因为他们俩一来，李红旗就走了，不是在厨房帮忙做饭，就是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这会儿干脆不见人影。她厌恶自己。杨建业知道。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总是控制不住想关注她。就像现在，李梦也发现他在寻找李红旗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背后用手掐他。杨建业厌恶的换个位置坐，抽着烟不说话。李梦笑吟吟坐在李安旁边，打这个肚子实在不方便，伸着手让李安扶她。“都快生了，还乱跑，”李安皱着眉把她扶坐下，扬声问儿子钱钱。“楼上睡觉呢，”李梦笑着看他，又一叹气抚摸这肚子，“我这胎不管生男生女，都得罚款。”
“罚就罚呗，”李安觉得这没啥好说的。他蛮不喜欢李梦带着杨建业回娘家，姑爷上门算是客，他们得好好招待，老这么频繁的回娘家就让人不待见了。就像现在，他得坐着陪说话，宋翠莲这么热的天要给他们做饭，凭白受累。这‘客人’还都没眼色，不知道帮把手、李安懒得多说。李梦还道：“你说的轻松，罚款不得掏钱啊？我家的日子跟你又没法儿比。”
说这个，李安就不乐意了。当初他跟大哥没白没黑给人家拉砖的时候喊杨建业一起挣钱，李梦嫌弃累，心疼自己男人，不让干。等大哥的砖厂开起来，人手不足请杨建业帮忙，给工资，杨建业不乐意在大舅子眼皮子底下讨饭碗，要自己干。还有村里想投资预制板厂，两口子又动心要插手，村里不搭理他们才歇了心思、大哥李平也好，李安自己也好，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流着汗水走到的今天，杨建业想坐收起成，处处让人帮，帮他，他又不乐意。好意思说酸话？李安心里骂，脸上也不好看，冷笑了下：“以前拉你们一起干活，不是怕苦，就是怕受气，没钱怪的着别人吗？”
“那不是事赶事错过去了嘛，你姐夫也是为了多陪陪我和你大侄女，当时我不是刚生了孩子嘛……”李梦拉这脸诉苦，见李安不为所动，又腆起笑脸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帮帮你姐吧，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猪场不是忙不过来嘛，让你姐夫帮忙养着……”“做梦，”李安激动起来，吐沫横飞，“那猪场是我跟爸一砖一瓦弄起来的，你们张嘴就像入伙？”
“不是入伙，”李梦急忙解释，“是我看猪场有地方空着，空着也是空着，让我们也弄几头猪在里面养，忙不过来杨建业还能伸把手。”
“切，”李安呲笑，“不让养，就不伸把手？”
李梦冷下脸：“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建业不去帮忙还不是因为我怀着孕离不开人。建业在厂子里待的好好的要不是怕交不上罚款，谁稀罕干那些脏活？”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李梦叱问着，一屁股做回椅子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渐渐的变了腔调捂着肚子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