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桑连忙说不是，“是送水的。”
但陆万霖扬声，“伯母，是我——”“让他进来吧。”
杨琴说。陆万霖讨好地看着她，小声：“伯母让我进去。”
童桑的眉毛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一万个不愿意。但不想在她妈面前闹别扭，只得侧身让他进来。陆万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伯母。”
“来了。”
杨琴和善地点点头。横看竖看，她都觉得陆万霖是个稳重可靠的男人。不过她不知全貌，不好评判，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我昨晚没睡好，先休息一下。你们聊。”
杨琴回房，关上了门。陆万霖转头望向童桑，“桑桑，我……”“别叫我的名字！”
他没资格！陆万霖叹息，放低姿态，“请你听我解释。”
童桑不想听，事后的谎言只会加深她对他的反感。但……“我不让你解释，你是不会走的，对么？”
陆万霖点头。他早上一醒，听莫远说她昨晚过来之后，意识到她肯定误会了。立刻丢下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赶了过来。想在误会发酵之前，向她解释清楚。童桑用淡漠的声音道：“那你说吧，说完了立刻走。”
她坐到沙发上，把脸扭过一边不看他。陆万霖上前，她又立刻将脸侧向另一边。他只得对着她无情的侧脸，缓缓开腔。“昨晚应酬时我的腿突然很痛，提前回房休息，没想到他们在我房间安排了一个女人……”童桑扯唇，阴阳怪气道：“陆总好福气，出差不用自己找，人家都安排好了。”
陆万霖被噎住。没法否认。尽管他三令五申反对这种安排，可还是有不知死活的搞这些事情。这次更是惹出这种误会。回头再收拾他们！“我当时痛得很厉害，又忘了带药，只能让她买……”童桑冷笑着反问，“不能让酒店员工买，非得要她买？”
陆万霖顿了一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能让外界知道我的病情。”
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被陆振东两父子买通，一旦让他们知道他的情况很严重，必定会大做文章。那个女人是合作方老总安排的，他已经用一笔封口费解决了。童桑听笑了，“编不下去了，只能用‘特殊原因’来掩饰？”
“我以为从昨晚到今天，你已经编好了一套谎话，没想到这么拙劣。”
他倒不如说他和那个女人是在一起讨论工作。陆万霖正色，“我说的都是实情！”
除了他不是腿痛，是头痛。不说实话，是不想她担心。可童桑不信他的解释。“我只知道我飞了四个多小时过去给你惊喜，开门的却是一个披着丝绸睡袍，里面一缕不挂的女人！她手上戴着我送你的手串，你还迫不及待地催促她快一点……”一想到，她就被恶心得打了个寒噤。那一幕比她亲眼抓奸韩林更令她心寒。“我当时痛得厉害，根本就没留意她穿什么，也没留意她拿了手串。至于催促她，我以为是送药的来了。”
陆万霖一一解释。人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他只有一种本能，就是吃药缓解痛苦。他想牵过她紧握的拳头，但他刚一伸手，童桑就如躲避洪水猛兽般，立刻起身走开几步。“你要说的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陆万霖摇头，“误会还没解释清楚，我不会走。我知道我的解释听起来有太多巧合，但都是真话，我绝对没有对你说谎。”
他的眼神极为恳切，每个字眼也非常诚挚。黑白分明的瞳孔，没有隐藏任何谎言。在他的多次澄清下，童桑脑中出现了另一道声音，开始替他说话。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可她忘不了那个女人披着浴袍的样子。而且她爸的背叛给她留下阴影，外表再可靠，做得再好的人都不可信。男人没有一个不说谎！两道声音在激烈交战，后者占了优势。童桑心乱不已，让他别再说了。气氛陷入僵局时，手机响起。童桑接起，听完后变了脸色，“好，我马上过来！”
陆万霖看出情况不对，忙问：“出什么事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管。”
童桑拿起包就往外走。但陆万霖拉住她的手，这次没让她挣脱，眼睛紧盯着她，“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忙。”
他的眼神不可抗拒，再加上童桑正心焦，不自觉开口，“监狱那边说我爸晕倒了，查出来是肾衰竭……”她自责地咬唇。其实医院那边之前就联系过她，说她爸状态不太好，但她解不开心结，不愿去看他。如果早点去，或许就不会这么严重……陆万霖安慰道：“早期肾衰竭有很大机会治愈，我现在就安排医生。”
眼下这种情况，童桑也顾不得闹矛盾，只得接受他的帮助。两人赶到监狱。童仲博已经住进了病房，几名专家正忙着为他诊治。他鼻子上插着管子，满头白发，瘦成了一副骨架，俨然已经是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童桑瞬间红了眼眶，喉咙酸涩。无论曾经对他有过多少怨恨，看到记忆中为她遮风挡雨，意气风发的强壮男人变成一个瘦削可怜的老头，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陆万霖心疼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说童仲博是急性肾功能衰竭早期，大概率能治好。“但三年的监禁让童先生的身体变得很虚弱，还伴有高血压和各种心脑血管疾病，也有恶化的风险，必须每天观察他的情况。”
陆万霖颔首，“你们的专家团队就留在这，每天24小时轮班。用最好的方案，最好的药，一定保证他的健康。”
“好的，明白。”
童桑隔着玻璃望着童仲博，犹豫着喃喃地问：“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别待太久。”
近距离看，童仲博脸上的皱纹更深，更苍老，连呼吸都显得很吃力。短短三年，那个曾经在她心中最英俊最强壮的男人，怎么就变成这样？童桑苦笑。她曾想过和他彻底断绝父女关系，可现在……她还是想救他。但专家费和医药费一天就得好几万，她拿什么还给陆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