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样,真不保险,白柔不忍心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忍受这样的折磨,悄悄带着俩馒头要去孙万钱被关押的地方,走到半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付超。本来是做好事,可不知怎么的,白柔就有点心虚,见付超过来,白柔就想躲,付超却叫住了她:“你去哪儿?”
白柔支吾着:“我…我…”付超道:“你要去给孙万钱送东西吃,对不对?”
白柔只是点头。“我就知道,你面冷心善,一定会去的。”
说着,付超已经来到白柔前面:“走吧,我给你带路。”
白柔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付超后面。要说这一路的惊险像过五关斩六将吧,有点夸张,可说是关隘重重,是毫不过分的。怎么个关隘呢,每个村民都是关隘,把孙万钱关进小黑屋之后,大家心里都防着有人“劫牢”,或者给孙万钱送吃的呢!有了付超这个村里人带着,大家对白柔的怀疑就没那么重了,当然,遇到个别盘问比较多的,每次付超都能巧妙的应对过去,保护白柔一路前进。这样,白柔心里,对付超又升起了异样的感觉。终于,他们来到了村东头的破庙,也就是关押孙万钱的“小黑屋”。当白柔把两个馒头拿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孙万钱,眼里闪起了光。掰着馒头蘸着土,一眨眼的工夫,一个馒头就下了肚,剩下一个,他不吃了,就藏到了背后。白柔和付超都明白,这是孙万钱怕以后又没得吃,所以把那一个馒头作为预备粮,白柔心软,又是觉得鼻子一酸。“这帮子傻人!因为一个死人让我这活人受罪,他于元德有什么值得敬重的,那也就是糊弄一下那帮蠢的冒烟的愚民罢了。”
吃了饭,孙万钱也有了力气,开始骂骂咧咧说起村民来。付超也是村民之一,当即就拉下脸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于老爷子,你说村民闷愚蠢,那你倒说说,你怎么不愚蠢了?村民又愚蠢到哪儿了?”
孙万钱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给人立碑上供,算不算蠢?”
付超道:“当然算。”
孙万钱道:“那就是了,他们当年被卖了还帮人立了碑,如今又为了他折磨我一个良民,你说蠢不蠢?”
这话对于付超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从小父亲就给自己讲于老爷子的事,那是英雄,那是脊梁,那是榜样!可现在,孙万钱竟然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白柔不受村里的影响,于是好奇问道:“您说的于老爷子当年卖了村民,是怎么回事?”
孙万钱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民国那会儿,楚楚村有两家富户,一家姓于,就是于元德家,另一家就是我家,姓孙,确实,当年于家做事活络玲珑,所以村民都很乐意跟他们打交道,而我们家,则因为太讲规矩,所以村民都不愿意跟我们家打交道,鬼子进村那会儿,看起来是于家保护了村民,把村民藏了起来,其实是,他暗中已经和鬼子苟合,之所以把村民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哼,当年于元德还私下找过我爹,想拉我爹入伙,我爹是革命党,怎么可能答应?当场就拒绝了,后来,革命军来到这里,我爹就向革命军告发了于元德,才把他们一网打尽。”
其实以前楚楚村的富豪是两家,分别是于家和孙家,但于家更亲民一点就是了。这…听罢这个故事,白柔和付超一阵唏嘘,但到底哪个是真的还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此时的付超,张磊附体一般,一眼就察觉到了孙万钱讲的故事和他现在遭遇之间隐藏的暗线。不管是乡医还是神婆,好像都故意要把村民往鬼神这方面引,所以付超判断,这件事并不像是单纯的做法事,而是某些人在装神弄鬼,借鬼神之名行报复害人之事。“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人,村里的人?”
白柔睁大眼睛,看向付超:“你是说…”付超道:“是的,这绝非鬼神,而是人为。”
白柔点点头,心里着实佩服付超敏锐的洞察力和思维能力。孙万钱摸摸下巴:“有,我想起来了,上半月,村东头住着的那户,苟雪飞的老婆出轨了,也不知他怎么就瞎了眼,怀疑到我头上了,我说你老婆那样给我我也不上,结果,这家伙咬定我了,这几天干什么事儿都处处针对我!”
孙万钱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我孙万钱哪是吃了鼻子屙脓屎的人?这黑帽子我不戴,他针对我,我就跟他对着干,我说了,就这么一个人!”
“好,”付超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现在村里没什么人相信你,你在这里,还是保持原来那副蔫样,食物我会尽量送过来的。”
孙万钱听了,一脸感激的神色:“那,超娃子,叔的命就交到你手里啦!”
付超没再说话,关好门,带着白柔离开了破庙。路上,白柔与付超并排而行:“我发现你变了。”
“哪儿变了?”
付超问道。“嗯…”白柔眨眨眼:“你比以前稳重了,也比以前心更细了。”
“呵。”
付超一声苦笑:“或许吧,也许小辉去世的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的沉淀下来了。”
两人在村里的中心街分别,付超回了家,而白柔则是去村委会找张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