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了小室，张磊几乎是冲到李建昌面前，理智提醒他不要冲动把自己的拳头放在他的鼻子上。“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张磊从鼻子下来一把抓住李建昌的领口，“不然关于王琪的新账，刘鹰的旧账我跟你一起算！”
李建昌微微一笑，示意张磊松手。“你问，我说。”
“为什么你一个政治处主任，要做退役回来的卧底的领导，为什么出事刘鹰会首先联系你。”
张磊接过白柔递过的板凳顺势坐下，眼里的掠夺性没有任何减弱。李建昌推推眼镜，柔声道，“因为我是政治处主任呀，那几年毒品交易猖狂，我们市局包括县局都派驻了很多卧底警察前往金三角、华国西南、印国等等战场，我们作为输入口，有太多需要查的东西。”
“上边的意思是让我们成立一个专门小组接收这种退下来的战士。”
李建昌语气平稳说道，“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张磊手心紧紧抓住膝盖。他怎么不懂，从战场回来，做过太多灰色的事情，长久的待在黑暗里，连正常人的思维方式都很难维持。对周遭环境的高度紧张，处理事情的极端和异常。或许别人不清楚这种痛苦和纠葛，张磊明白，“然后呢？”
“因为各种原因，主要还是怕他们的身份遭遇泄露，就像刘鹰一样，一旦被原来的主顾发现，一家人还有什么活路。”
李建昌唏嘘道。不无道理。“上级指示，特殊建制光明正大存在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这个工作安排到了我们政治处底下，我是直接负责人。”
李建昌继续解释着，“至于刘鹰跟你说的，我利用那次绑架案处理金棕升职，这是无稽之谈，当时已经把副政委的位子给我留着了。”
这些话李建昌从来没有跟张磊说过。“我知道你在想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从东南亚战场回来的，相比于他们勾心斗角你面对的是血腥的杀戮，我不能让你觉得不被信任。”
一时之间张磊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他的话，是感激吗？还是愤怒？“那王琪的事你怎么解释？”
既然没办法接话，那就抛出新的问题。李建昌面露难色，“说起这个就更复杂一点了。”
“有了刘鹰的前车之鉴，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王琪和你的父母，本以为会替你解决这些事，让你安心调养身心，没想到竟是冲着我来的。”
李建昌摇头苦笑，“所以我只好及时把王琪被绑架的事情交代给你了。”
“你以为为什么其他大队那么配合，为什么我文件柜里的文件那么好拿？”
似乎被揭了短，张磊尴尬的碰碰鼻子。“事情就是这么个状况，至于刘鹰……”李建昌若有所思的一顿，转头看向那边有些昏睡的刘鹰，思考片刻才开口道。“他，可以说黄荣荣是他自己害死的。”
张磊两人在小室里谈了将近半个小时，大致情况也都讲了个明白。当年爆炸波及范围很广，整个厂区几乎都被夷为平地，外围的警察自然没有事，李建昌因为护送保安离开现场也幸免于难，但是参与行动内围的多数警察都或轻或重的受到了波及。最终确定死亡的有八人。分别是大龙、金棕、黄荣荣、刘鹰父母、两个个随行小弟和那个谈判专家。尸体高度碳化，搬出来时几乎难以确定男女。李建昌和保安即使已经走到了外围，还是受到了冲击，却因为冲击波撞到了护栏上，撞到头部导致在医院昏迷一天一夜才清醒。再去现场的时候，化肥厂已经烧成了断壁残垣。不用听似乎也能感觉到从废墟里传来的哭声、叫喊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建昌甚至可以在现场闻到煎肉的味道。“尸检报告上明确写了，大龙大臂中枪，现场八人全部是被活活炸死的。”
李建昌眼上蒙着一层阴霾。张磊一怔。“肌肉吃痛加上慌乱，大龙不小心触发了炸药的开关，就是这样。”
李建昌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是在诉说一个杜撰的故事那般置身事外。“叩叩叩——”审讯室的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老马回来了。“张队，方便说话吗？”
马涛整理着手里的资料和被风吹得有些乱的衬衣，抬头才看见李建昌正端坐在椅子上，连忙招呼道，“副局长也在啊！”
李建昌微笑着轻轻点头，张磊示意马涛等会。马涛在警局干了一辈子，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拿了资料就回了三队办公室。“事情已经了解清楚了，老李你不要怪我。”
张磊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在李建昌给的保密资料里，所有疑惑的地方都找到了答案，至于把刘鹰写成死亡状态不过是为了让他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不然以华国警察的实力，不可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么久。李建昌还是温文尔雅的笑着，“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他，当初如果让他去现场的话也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他这么多年活在对我的恨意之中，我很无奈。”
当年的真相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这其中的痛苦只能由他一人扛着。“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纪律问题，前几天和领导开会我主动提了这件事，他们的意思是说你的表现已经比较稳定，告诉你也无妨。”
张磊眸子星动。“老马找你还有事，我就走了磊子。”
经过这一场，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张磊那种不可控的不信任也在刚才烟消云散。送走了李建昌，张磊快步赶到三队办公室，审讯时找他，一定是发现了重要线索。刚推门，老马就冲了过来。“张队，你还记的江城大学后山的两具女尸吗？”
马超手里的茶水烫手，顺手放下就替张磊翻动资料。张磊微微蹙眉，“你是说刘鹰埋手机引诱我们过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