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了。”
大龙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语气里似乎也察觉不到任何情绪。金棕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似乎不想沾染到血迹,捏了捏高处我的脸颊,一脸的惊奇与探索。“嗯~这是死了吗?”
“老大,只是昏迷了。”
大龙毕恭毕敬的回答道。金棕皱皱眉头,捏起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套,丢进了黑色垃圾桶,继而一个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红色西装与白色手帕的辉映下,更显变态式的邪魅。“放下来吧。”
老大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信息,信任、不信任,每一天精神都紧绷着,时刻准备为祖国奉献自己的生命,游走在刀尖枪口,我相信它。老大带着大队人马走了,只留下不断吐着血泡泡的我和一脸关心的大龙。“阿鹰啊,你去哪儿不好,非要去交易地点钓鱼?”
大龙不知是恼还是心疼,轻轻撩拨着我额前被血液粘住的毛发,白色的毛巾一沾染身体就变成了纯粹的血红,“幸亏这次交易只损失了十分之一的货,不然你这条小命怎么也保不住!”
原来皮开肉这个词竟然这么形象,浑身每一个痛觉细胞似乎都连接在了一起,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能扛过去。我艰难的扯动嘴角笑笑,这是我来到金三角这个地域的第一年。印象里,是大龙带我回了他的住处,往后的两个月里,背上胸前的伤口慢慢长成了疤痕。大龙这段时间很不开心,不只是因为老大安排他亲自审问我,更是因为他失去了合格的对手。光荣负伤半个月了,比武堂里仍旧每天都有人鼻青脸肿的出来,只不过比之前增加了一倍。“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我趴在床上,看着气鼓鼓的大龙把手上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没有。”
大龙似乎是用鼻息哼出的声响。我不禁打趣,“那你是怎么了,每天闷闷不乐的。”
“不禁打。”
……“你看,我这是男人的标志,你没有。”
为了让大龙放心,我总是那么乐观,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毒品被缴获,那就有百分之一的人不会收到毒品的荼毒。我本是这么想的。后来新闻里出了吸毒的人毒瘾犯了,将自己的缉毒警朋友活生生咬死。起初觉得骇人听闻,后来仔细想想,我知道,缉毒警触及的不只是毒贩的利益,更有瘾君子的利益。有那么几个瞬间我似乎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决心。我的师傅告诉我,如果我们看不到光明,就要去寻找光明,而不是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沉沦,成为一具丧尸走肉。师傅告诉我,吸毒的人只是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任意践踏,在堕落里沉浮。可是毒贩不一样,他们狡黠,牺牲常人的生命健康,来填满自己的钱包。他总是那么正能量,哪怕死在缉毒战场上,依旧像一面鲜红的旗帜,永远指引我。身上的伤似乎好了也就没那么痛了,我又能重新回到那个叱咤风云的战场了。两个月后再出来的时候,老大胖了一圈,似乎原来暗夜贵公子的人设玩够了,最近恢复了那个土肥圆又大腹便便的怪老大形象。“阿鹰,身体好多了?”
他眯着眼睛对我笑意盈盈,可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老……老大,好多了,只是腿脚还不太利索。”
我瓮声瓮气的老实回答道。他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总喜欢看别人唯唯诺诺,才能生出一种优越感来。“嗯。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养!”
金老大似乎是话里有话,脸上竟生出一丝可察的笑意,“你还有很多任务,不是吗?”
即便被打的头破血流,伤口因为汗水沁润伤口而钻心的疼,我也从未想过害怕。不知道未来还会面对什么,只知道自己满怀一腔热血,愿洒在这青天白日间。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退缩了。难道他发现我的身份了?卧底的每一天都注定煎熬万分,我以信仰支撑。可在这,我的信仰似乎一文不值。我用余光瞥瞥站在角落里的大龙,他局促而紧张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腰带,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以大龙的身手不至于害怕担忧到这个程度。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老大……”我虽有视死如归的果决,前辈却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本是我所鄙夷的路子,可这一刻他跑进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嗯!”
金棕拍拍我的肩膀,我则看着他从我胸脯的位置一直到站起的头顶,“好好干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有所隐瞒。”
“既然是一把好手,又有往上走一步的心,就应该学会好好表现,让对手记住你。”
金老大这次似乎很舍得和我这个小卒子说话。我警觉又带着顾忌的看着他,非但不恼,反而更用力的捏捏我的肩膀,“对!就是这个眼神,再坚毅一些,带着点杀气,嗯~对。”
“再有一个月腿应该就差不多了。”
“下个月和缅甸那边有生意,你和大龙一起陪我去。”
金棕的眸子里意味纯粹,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金老大身后的二狗子拿眉眼挤弄我,我错愕的看着,许久才应声道,“多谢老大给我机会。”
金棕满意点头走了,大龙也低着头跟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一个我,倾听着时针跳动的声音。大脑飞速转动,从金棕的一言一行里,我判断着他的准确意图。“阿鹰?”
木门之后,一个寸头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探着。我报之以阳光般的笑意,“大龙,怎么了?”
“对不起,我……暴露了你的秘密。”
大龙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方,低着头诺诺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什么我的秘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脸上是伪装的坦然,心脏却不自觉的漏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