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够说动他的,估计只有粮产这一项,因为那是他毕生夙愿。果不其然,赵飞扬这番话说完后,茅溪就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中,他低着头,满眼都是犹豫,他在选择。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叹息后,茅溪给出了答案。“定国王,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赵飞扬含笑点头,“你讲。”
“我希望……可以在家里设置一祭奠陈家人的灵位,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一点,不然的话……我的内心不允许我为您工作。”
茅溪说着,眼圈又红了,眸子中更是水汽婆娑,“他们陈家对我有天高地厚的恩德,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帮着他们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我知道这是死路一条,但是我愿意!”
“明白了。”
赵飞扬深吸口气,笑容化作一抹同情,“你是个很好的人,有情有义!我答应你,不过你现在不要做,本王会想尽办法尽量让皇帝陛下允准,这样你就不用偷偷摸摸的,况且……陈泰山老爷子,和我父亲……算了吧。”
每每牵扯到“父亲”的话题。赵飞扬总是不爱多说,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是这个位置了,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可是对于父亲的死因,竟然还是毫无头绪。他很无奈,也很自嘲。茅溪闻此言,顿时惊喜,两点喜泪从眼中落下,“王爷您不是骗我吧?”
“可笑!”
罗通在一旁斥道:“王爷是什么身份,何必骗你!再放肆,决不轻饶!”
茅溪直接无视了他,期待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赵飞扬身上,“王爷,您不是骗我的,不是欺骗罪臣,对不对?”
“当然。”
片刻的对视后,赵飞扬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欺骗你,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你不让让今天所有在场的人都来作证,人无信不立,我还要再朝中做官。”
“罪臣,叩谢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茅溪激动的直接跪倒在地,脑袋和不要钱似的狂磕,额头都磕破了,可他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爷千岁!千千岁!”
“千千岁!”
他的样子。让赵飞扬看了很是心疼,毕竟,自己现在的位置,至少在名头和军事权力上,都远超陈泰山、陈志安等人,他们的境遇变化,虽然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当真的坐到这般高位上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连赵飞扬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感觉很真实,叫人心中难挨,又满是痛楚。“走吧。”
不想在看他的样子,赵飞扬带着罗通驳马而去。只在回头的时候,吩咐给茅溪,“今天你把自己手头的事处理一下,明天一早,到国尉府报道,千万别来晚了。”
“还有就是,本王已经诏令吏部,从此刻开始,你挂户部侍郎衔!”
……回到国尉府,赵飞扬本打算休息一下,奈何宫中来人请他,说是皇帝有事相商。赵飞扬赶忙喝了口茶,带着罗通飞马来到皇宫!岚光轩!这里是皇帝用于修身养性的地方,但在陈家之乱前,这个地方却是陈泰山时不时修养的地方。如今的岚光轩,里里外外早已翻新,所有的家具摆设更全部都是最新制造的,材料上或许不如之前的珍贵。但是在这里已经找不到一点陈泰山曾生活过的痕迹。赵一凡、赵飞扬两人对面而坐,享受着最好的茶与鲜果。“兄长,你这一次把茅溪提拔上来。我很支持。相信他可以做好。”
赵一凡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半茶。赵飞扬微微点头,神色轻松,因为他很担心自己之前上的那封折子会被赵一凡留中。留中,就是扣在皇帝手中,不下发。因为无论允准或是驳斥,至少大臣都会得到一个答案,反而是被留中的那些奏折,总说是皇帝要重新考虑,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皇帝会反复思量的有,却只是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在留中的同时,就等于告诉你,已经石沉大海,不用再问,更不必寻找。不过赵一凡的态度却让他有点意外,答应得很痛快,今天赵飞扬之所以敢那么说就是因为他昨天上奏的折子上,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他也自信皇帝可以理解自己,但是今天当他听说有事要来宫里时,心中还是比较忐忑的。不过,就这么点子事,没必要见面吧?果然,正在他捉摸的时候,赵一凡又开口了,而且是顺着粮种改良的话头,直接扯到了试验田上。但凡是关于粮食的问题,一定都和水土分不开。赵一凡道:“兄长,朕有一点担心的问题,就是咱们这个实验土地,你挑选好了,啊?”
“一凡兄有什么想法吗?”
赵飞扬也搁下了茶杯,正色地看着他。“是这样,朕是考虑到,既然是要做实验,那么肯定会在京畿地带进行,可是这片地区内,包括策州都城外,那些土地除了朝廷自用的以外,都被买走了,想要找到一块好地可是不容易。”
赵一凡说着,神色更为凝重,半倚在椅子上,嘴角阴沉,“那些土地的问题,兄长应该知道一些吧,基本上购买土地的都是朝廷官员,甚至朕听说他们有一些虽然占据了土地,可是却没有相应的合法手续,这样不但偷税漏税,而且还闹得老百姓们怨声载道。”
“他们是官,老百姓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且在皇都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位高权重,势力又盘根错节,这样一来老百姓就更加敢怒而不敢言……”“之前朕觉得那些土地让他们买了也就买了,差的钱和手续只要朝廷追着要他们就会给,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朝廷还会去改良稻种……反而这么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弄得无地可用,这不是笑话吗?”
话音落,赵一凡竟把自己气的狠狠拍了下扶手,声音沉闷!“这都是我之前对他们放任的关心!兄长你说这件事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