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聊越心惊的泰含筠并没有注意到某一道身影慢慢挪了过来,在他的身后站定聆听了片刻后,迅速坐到白离栀的另一边沙发上。 “既然你有这样的思想,为什么你的参赛作品并没有达到你真正的水平?”
阴沉的男声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让聊得正融洽的双方皆闭上了嘴。 “前辈,此话从何说起?”
上身微侧,白离栀看向面前这位面色不善的老者。 虽然被当做参赛作品的那幅画确实不是她最真实的水平,但也是用了些心思的,来人一上来就说出了真相,白离栀难得升起了几分兴趣。 老者臭着脸道:“我看过你其他的作品,和你提交的画作相比,两者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前期处于知名度的收集和资金的补给,白离栀确实接了不少单子,有时候难免一个不小心太过投入而发挥了真实水平。 所以对于老者说的其他作品,白离栀虽然有些讶异对方怎么就那么巧看见了真实水平的那几幅,却也没表现的太过情绪外露。 “前辈,你这就有些为难我了。”
面对老者的步步紧逼,白离栀没有选择退却,而是直视对方的眼睛,淡然道:“创作也有灵感强弱之分,我不是机器人,怎能保证所有的画作都有同样强烈的灵感。”
白离栀这话可算不上狡辩,对于创作者而言,一幅画是否足够精彩,很大程度取决于迸发的灵感。 参赛的画作并不算得上差,只是见过了白离栀另一副更加精彩的画作的老者显然并不太能接受此等水平。 好在对方不是什么爱钻牛角尖的固执老古董,面对白离栀给出的理由,他虽然仍然觉得有些不爽,但也接受了这一解释。 老者小声嘀咕了句,然后朗声道:“小子,给你个机会,我做你徒弟怎么样?”
桀骜不驯的模样,嚣张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大吃一惊,以至于听到这话的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截然相反的发展也让白离栀愣住了,表情有些呆愣地问了句,“前辈,你在说什么?”
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不是面前的这个人类开口让她成为他的徒弟,然后她拒绝,对方继续纠缠吗? “我说我想让你收我为徒。”
明白自己这话会有多惊人,但并不在乎的老者加大了音量,表明自己的决心。 看过白离栀的真实水平的老者很清楚自己和白离栀的差距在哪里,并不满足自己的水平只能达到当今的高度的他想要再努力一把。 而能够达成他这个目标的机会,就坐在他的面前。 只要能够让白离栀成为他的师傅,老者很相信自己在日后绝对会更进一步! “等等。”
白离栀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跟不上当今人类的思维了,不然怎么好好的问题讨论就变成了面前人要拜她为师。 白离栀问道:“前辈,你确定没有把话说反了?”
老者坦然道:“我现在脑子、嘴巴清醒得很,你的水平在我之上,师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你能够让我的水平得到进一步的提升,那我自然愿意拜你为师,你若是嫌我不够有诚心,今晚过后我亲自登门拜访便是。”
老者一口气不停着说了一大堆,视线始终定在白离栀的身上,执着的模样让白离栀有些头疼。 白离栀从未想过收徒弟,更别说是在这个世界收这么一个高龄弟子,可看老者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打算放弃。 得想个法子拒绝他才行。 这么打算的白离栀开口正准备说出她找到的拒绝的理由,但老者却像是未仆先知般先一步出声阻断了她。 “哪怕你现在拒绝也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同意我拜你为师的!”
这话老者说得掷地有声,眼中的执着是那么的强烈。 到口的话换了个话题,白离栀道:“我们可以先不谈这件事情吗?我还不知道前辈你的名字呢。”
“盛霈,师傅您的话,喊我小霈就行。”
老者的语气十分随意,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给望向这一角的人丢下了一个炸弹。 盛霈,国画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因为古怪的脾气导致名声不如泰含筠那般出名,但无人能够质疑他的能力。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泰斗级的人物,却耍赖般要认白离栀为师,实在是叫人大跌眼镜。 听完盛霈的自我介绍,围观的众人纷纷重启般开始低低私语,而坐在白离栀另一边的泰含筠则直接出声询问盛霈所做何意。 盛霈显然没有和泰含筠玩弯弯绕绕这一套的意思,直接道:“没听清楚吗?我要拜白离栀为师傅!”
泰含筠脸上的笑容一滞。 说的那么大声,他又坐在旁边,他当然听清楚盛霈说了什么,但是他想要问的可不是这个。 以盛霈和他在国画界里相同的地位,盛霈若是拜了白离栀为师,那他的地位岂不是低人一等,也意味着他的水平不如白离栀。 这叫泰含筠如何能够接受,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看着一心放在白离栀身上的盛霈,泰含筠意味不明地朝白离栀道了句后生可畏,然后便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有泰含筠和盛霈一左一右夹着,不说盛霈惊人的拜师之举,单就泰含筠的示好,就足以让白离栀的计划顺利发展。 而现在一边忙着应付软磨硬泡的盛霈,一边和围上来的其他人交谈的白离栀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他了。 在场的都是些举足轻重的人物,白离栀若想要达到自己的计划,就不能用对待同学的那一套态度来对待他们。 换言之,这场宴会对喜静的白离栀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另类的精神折磨。 好在这个场面并没有维持到宴会结束,有侍者匆匆忙忙来到白离栀的身边,弯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白先生,和您同来的镜先生遇上了不小的麻烦,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没想到一场宴会也能够出事的白离栀起身向周边人说声抱歉,便快步跟着侍者离开了后厅。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目的尚未达成的盛霈二话不说跟在白离栀身后一起离开,留在后厅的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便又重新回到原来热闹的氛围。 来到前厅的白离栀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团团围住的镜云楼,以及周边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白离栀拨开人群来到镜云楼的身边,方才发现镜云楼如今的形象称得上一句狼狈,不过被扯掉几枚扣子导致领口衣裳凌乱的模样却又像是被谁非礼了,更别提那衣领处十分惹人眼的唇印了。 白离栀看向在地上躺着的衣裳半开,露出大片雪白的女子,被镜云楼碰到手背的她很快就接收到了来自镜云楼的记忆。 原来镜云楼在解答完画作中的文字为何意后,便被一大群人围上来以钦慕为由灌酒。 其中一人故作无意将酒水倒在了镜云楼的身上,之后便是侍者引他到楼上换衣。 想要看看对方演的是那一出戏的镜云楼装作毫无防备的样子进了房间,未等他解开外套的第一粒扣子,一个人影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对他动手动脚。 镜云楼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得逞,立马就钳制住对方的双手,但衣领处的衣裳还是被对方弄乱并留下了痕迹。 紧接着便是乌泱泱一群人闯了进来,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后大喊着镜云楼意图侵犯楚家小姐。 看着手中瑟瑟发抖、楚楚可怜模样的女子,镜云楼直接拽着对方往楼下大厅走。 镜云楼可不打算按照对方顽劣的计划走。 果不其然,看到镜云楼拽着她就往楼下走的楚家小姐顿时挣扎起来,可镜云楼又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怎会让对方挣脱。 把楚家小姐扔在大厅的中央,镜云楼面色不善地唤来侍者去喊后厅的白离栀。 镜云楼和楚家小姐明显不对劲的模样很快便引来了前厅所有人的注意,更别说还有人故意拱火,议论镜云楼和楚家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镜云楼低头在白离栀的耳边低声又说了番当前的情况,随后便默默站到白离栀的后面,一副任凭白离栀做主的模样。 没想到跟过来会看到这幅场景的盛霈很快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他哪里不明白这到底是真是假。 嫌恶这种下作手段的盛霈当即黑了脸,而尚未知道后厅发生了什么的认识盛霈的人聚到了盛霈的身边,用无比谴责嫌恶的语气把自己听来的前因后果向盛霈道出。 殊不知这一行为把盛霈的脸色弄得更臭了。 以为盛霈的臭脸是对镜云楼所作所为感到厌恶的人语气更加幸灾乐祸了,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盛霈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冷。 白离栀在楚家小姐的面前蹲下,解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在楚家小姐意外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楚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和云楼出行都习惯在衣领处别着微型摄像头?”
白离栀的语气不疾不徐,但楚家小姐却随着他最后一个话音落下而坠入了冰窖。 若白离栀若说真实,那么房间里的所有举动都将公诸众人,她所做的一切也将前功尽弃。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白离栀和镜云楼出门的怪癖。 不论是躲在暗处的人,还是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料到白离栀会说出此等离谱的事情,毕竟谁没事出门还要带个摄像头的。 “将事情的真相交代清楚,楚小姐你若不是主谋尚能重轻发落,若是顽固抵抗,那么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白离栀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楚家小姐却如同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我、我……”面色变得煞白的她本能地攥紧手中的衣服,慌张地看向人群的主使者。 然而对方哪里还顾得上她,阴狠的目光全落在了白离栀和镜云楼的身上。 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放弃的她低头看着手中被她抓得皱巴巴的外套,火烧火燎般猛地松手。 然而白离栀并不给她留更多的思考时间,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当即准备起身,“不愿说吗?那就别怪我们了。”
“不、不是的!”
哪里想到谋算好的计划会变成这样的楚家小姐看到白离栀起身,顿时慌了。 她伸手抓住白离栀的裤脚,也没空去在意自己暴露的春光,焦急道:“我说!求你不要走!”
白离栀针对的人并不是被当做卒子的楚家小姐,所以看到楚家小姐当前的模样,她还是弯腰捡起外套给她重新披上。 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卒子,但没想到对方会抛弃她抛弃得如此无情,楚家小姐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主使者,嘴上却将整件事一一道出。 设计出这场计谋的人是徐家少爷,也就是星赛被取消参赛资格的徐闻蔚。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针对白离栀,主要是因为白离栀被带到了前厅,其次便是因为现在对白离栀动手并不是最佳时机。 被邀请过来的镜云楼才是徐闻蔚此次设计的目标,一来镜云楼与白离栀关系不凡,二来镜云楼的身份也好对付。 只是徐闻蔚没有想到的是,镜云楼做事会是如此不同,面对投怀送抱的美人没有半分动摇,更不在乎他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白离栀和镜云楼会有如此奇葩的出门行为,直接让他的计划没有一丁点儿可以掩饰的机会。 被楚家小姐当场指出的徐闻蔚看到在场众人向他看过来的视线,本能想要逃跑,但如今已经为时已晚。 在盛霈的怒喝声中,徐闻蔚被手疾眼快的侍者双手反剪在背后压到白离栀的面前,而被买通的那名侍者也很快被抓了过来。 盛霈以求夸奖的姿态来到白离栀的面前,白离栀犹豫再三,面对那双求夸奖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夸奖的盛霈也不气馁,“不用谢,只要您愿意让我拜师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