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升空，窗外白雪零星，作了点缀。木门吱呀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姐姐。”
我叫了声千雅，冲她笑道。千雅过来，替我将窗户关上，道：“婚服虽厚重却不保暖，如此开着窗，若明日患了风寒可如何使得。”
“我望着祖父的房间灯火通明，心中甚暖，祖父虽严厉，到底原谅了爹爹。”
距我明日出嫁虽还有大半天，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千雅许是见我未睡，才过来与我闲谈。“昨日见伯叔与太傅相聚，叫人思绪万千，我还记得你没了爹爹时候的委屈模样，如今也落得圆满了。”
千雅抚了抚我搁置在一边的凤冠，道：“这凤冠虽好看，却也是万斤的重担，我还记着那时候我出嫁，星儿依靠在我肩上的模样，这日子当真飞快。”
“即便嫁了星儿也是要赖着姐姐的，要赖着姐姐一辈子，姐姐可不许烦星儿。”
我忽而多了些伤感，牵着千雅姐姐一直未曾热过的手。“好。”
千雅应我一声，“姐姐永远让你依赖着，只要皇上不醋姐姐就好。”
我见千雅如此打趣，面上一红，便打闹了起来，如此一来二去，竟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去……***“郡主，郡主！”
迷迷糊糊间，我听得双溪唤我。我睁开了眼，千雅姐姐不在了，我身上多了件大裘。“郡主，该梳洗了，颐安夫人已经先行入宫打点着，命奴婢来唤您。”
双溪说着，将漱口的杯子递给我。我接过，漱了下口，见双溪忽然定住，我回身望去，爹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了。“郡主，这怕是不合规矩。”
双溪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我。“无妨，你下去吧，外面如此忙乱，定不会关注到这里，你只叫上妆的先在外边等等。”
我语毕，双溪犹犹豫豫退下了。“本该是你祖母给你挽发，不知爹爹…”爹爹欲言又止，“罢了，爹爹不过来看看你，还是唤你祖母来吧。”
“星儿何其有幸，让爹爹挽发。”
我抢在爹爹要出门前说出口。爹爹一愣，快步走到我这，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拿起了篦子。我在铜镜前坐好，将一头长发散下。爹爹抚了抚我的发，手显得有些笨拙。“星儿记得，幼时总喜欢看着爹爹替娘亲挽发。”
我搭了搭父亲的手，示意父亲安心。“爹爹对不住你娘亲和你，如今你要出嫁了，爹爹尽人父的责任还不及寻常人家万分之一，你娘亲爱了爹爹一生，也恨极了爹爹吧。”
“星儿与娘亲一样，怨过，念过，独独没有恨过。”
“哎，哎。”
爹爹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发，就如当年顺着娘亲的发一样。只是其中夹杂着不舍与愧疚。白鬓爬上了他的发，在那冰冷的地牢里，爹爹也应无数次幻想过这个情景吧，只是无人慰藉无人言语。我见爹爹欣慰地笑着，几滴泪珠却滴落在我的发间，同样朦胧了我的眼，我仿佛看到娘亲与爹爹一同在我身后，挽着我的长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瞧瞧我们的星儿，如今，也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