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堂屋里,衣服方穿到了一半,上衣虚虚地拢着,衣带还没来得及系,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神色慌张地转过身,他看到苏默脚下生风地跨过门槛,向他冲了进来。“你——”他瞪着眼睛,双手慌乱地拢起衣服,挡在身前。她怎么会来?!不是在厨房做饭吗?“有人来了,快跟我走!”
苏默顾不得与他解释太多,拉了他的手,就向门外冲去。“等等,我的衣服还没有穿好——”最窘迫的样子,被看见了,少年窘迫地红了脸。情急中,他一只手拽着裤子,以防它不会在走动间就掉下来,另一只手死命地想要挣开苏默拉着他的手,把腰带系上再说。“你先提着,到柴房再穿。马上你就要进来了,你得赶紧藏起来。“苏默着急地说,不管他乐不乐意,扯着他的手,火烧火燎地向门外冲。走了几步,她拉了拉,那小子的两条腿象是生了根一样牢牢地扎在地面上,跟个千斤坠一样,哪怕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纹丝不动。她不耐烦地回过头低吼道:“祖宗,你在闹什么?”
少年沉着脸,甩开她的手道:“我衣服没穿好。”
“不是让你先提着,到了柴房再穿吗?你一个男人,事儿怎么比女人还要多?!”
他语气不好,苏默亦然,她压低声音斥道。如果不是顾忌着程巧儿随时都可能进来,她肯定要和这小子好好吵上一架。少年恼怒地瞪着她:“我就是要穿好衣服再出门!”
说话间,他低下头,双手并用,接着与衣服上的绳结作斗争去了。苏默黑着脸,匆匆瞟了眼门外,程巧儿还没有走到院门口,许被光棍任远给拖住了。见他笨手笨脚的,苏默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道:“笨死你算了,连个绳子也系不好。站着别动,我来!”
少年吃痛地抽回手,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脸色愕然地呆立在原地。苏默微微弓下身,双手虚虚地环过他的腰,找到绳结之后,手指如蝴蝶穿花一样,快速地舞动着。没多大功夫,下身的裤子就系好了。他莫名觉得羞涩,脸腾地一红,如火烧火燎一样,张口结舌了半晌,结结巴巴地说:“上衣,我自己——来。”
他伸出双手刚要摸上衣,苏默就直起身,用颇具杀伤力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地放下手,乖乖地站着,长睫微垂,凤眼专注地看着身边忙碌的少女。慢慢的,他嘴角轻抿,露出一个带着甜意的笑来。她纤纤而立,低眉敛目,掩去了平时的咄咄逼人,整个人出乎意料地温柔平和。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他能看到少女卷翘的睫毛,如扑入乱花丛中的蝴蝶一样颤得人的心痒痒的,映着微熹的晨光,她的侧脸如普圣光,光滑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瓷器一样。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同春风轻柔地落在湖面,吹皱了他本就春心萌动的心。她手指微拂,不经意地划在他的微凉的皮肤上,他神情微滞,呆呆地任一股莫名的麻酥酥的感觉袭遍全身。就在他发呆的空白,苏默已经帮他系好的所有衣带。院门外,隐隐地传来了程巧儿的说话声,俨然是马上就要走到院门前节奏。没等他缓过神来。苏默已经径直牵了他的手,脚步匆匆地步出堂屋,风一样地往柴房而去。这一次,他没有再死拧着不走,只是抿着嘴,红了一张玉脸,目露欢喜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苏默,提着一颗心,把人牵到柴房。方踏入柴房的门口,她就听到程巧儿伸手打开院门,往厨房而去的脚步声。苏默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就被程巧儿堵在屋里了!都怪这小子磨磨蹭蹭的,要不然,她哪用得着担惊受怕。这么想着,她转过身,目露谴责地瞪了他一眼。少年被瞪得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别傻站着了,快进地窖里躲起来。”
苏默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摆了摆手,站在门口,小心地向外张望着。她没有看到,两只手松开的瞬间,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和落寞之色。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地窖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回过头,向苏默的身上瞄上一眼。摆脱了光棍任远,转身的瞬间,程巧儿脸上的恬淡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嘴角下拉,一脸嫌恶的表情。这个任远,与她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真是讨厌得紧!到了苏家门前,她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嘴角轻抿,打开篱笆门,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听到动静,苏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来。“巧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程巧儿微微一笑:“你不记得了?昨儿下午,我来看你姐姐,你把我关在门外面,不让我进去。临走时,我说过要来的。”
提起昨天的事,苏笙有些过意不去。他姐姐明明醒过来了,他却以姐姐迟迟未醒为由,不给巧姐姐姐开门,那么冷的天,让她在外面白白挨了长时间的冻。“呃,昨天我姐姐情况不好,我,我太担心了,实在没心情来招待人——”他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醒了吗?是不是还在床上躺着,我去看看。”
对他的话,程巧儿深信不疑。她来苏家的主要目的,不单单是来看苏默的,她是想来打听一下,关于昨天救人的那个少年,更多的消息。站在门口,向厨房里瞄了一眼,见里面既无苏默,也无昨天那个救人的少年的身影。程巧儿笑了笑,举步向堂屋的方向走去。苏笙一脸纠结地瞄着柴房的方向。哎,希望哥哥已经躲进地窖里了。姐姐啊,你快点出来解围啊。瞄到程巧儿往堂屋去了,苏默收回目光,转过身,准备把地窖口用柴草掩盖着。没想到,这一转身,她竟然看到少年的脚步顿在地窖口,瞧那模样,似乎在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