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半天无人应,苏默把药放进厨房,到了柴房,下了地窖一看,顿时笑了。苏笙和傻小子躺在一起,睡得呼呼的。“两只小猪——”她刚想起身离开,就见傻小子眼皮微颤,竟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直直地看着她。“是你!”
苏默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了,是在发癔症了吗?“不是我还能是谁?”
那人倒真象睡迷糊了,在撒癔症,听到苏默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精明的目光微微一闪,重归于浑浑噩噩之中。“你脸怎么了?”
苏默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现在才发现啊,我的脸被人打肿了。”
都跟她打了半天嘴架啊,现在才发现她脸上的异状,她这是多没有存在感。他讪讪:“我以为几天不见,你胖了——”苏默无语凝噎:“大兄弟,你眼睛有问题.”“谁打的?”
“我爹!”
她轻描淡写地说完,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温凉的手与他的皮肢接触,凉凉的,非常舒服,他猛地想起昏迷中,依稀有同样温度的手触摸过他的额头。他眼神微怔,一股热流从心脏处涌来,让他瞬间红了耳朵。瞄到他白皙的脸红得跟西红柿似的,苏默诧异地说:“咦,好好的,你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莫不是温度又升了吧?这里没有温度计,也不知道你烧到多少度了。”
说着,苏默用手贴了贴他的脸,嘀咕道:“烫得都快煮鸡蛋了!我要是再不给你熬药,你就要烧成傻子了,到时候赖在我家里不走,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少年僵着身体,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苏默把手从他的脸上放下去,站起身,准备攀在梯子上,往地面上走。他红着耳朵,小小声地说:“谢谢你——”苏默身形微滞,回过身,目光毫无情绪地落在他身上,语气淡得如白开水一样。“你谢得太早了。等你病好后,我让你走,你别恨我就行。”
他都病成这样了,她竟然还没有忘记赶他走的事!难道就不能看在他没有去处的份上,一直收留他直到恢复记忆吗?这个女人真是心如铁石!他瞪着眼睛,恨恨地盯着苏默的后背,恨不得透过她的后背,看看她的心脏是不是黑的。“我就是想说声谢谢,没别的意思。”
握着拳头,他一字一顿地说。“就算你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接受的。你就死了想留在我家里的这条心吧。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留在我家的!”
苏默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心底的那点微弱得如火苗一样的希望。“你——”他就是想说句谢谢而已,怎么就那么难?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张嘴说话,他就想堵上她的那张嘴。只因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实在是太讨厌了!他青筋暴起,恨不得跳起来,与她大吵一架。但是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刚离开被子,就无力地摔了下去。真是没用!他正暗自懊恼时,就听苏默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声很欢快地样子。显然,他方才在床上如虫子一样挣扎了半天,却还是没能坐起来的样子,让苏默看了个正着。这个恶劣的女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我说,你不会是气得想跳起来打我吧?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已经要热熟了,撒点盐巴,上点调料,烤肉就可以上桌了。有这个功夫,你不如闭着眼睛,还能省点力气想想你叫什么名字。傻子!”
苏默站在地窖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少年。“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跟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少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低斥道:“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快滚!后面一句话压在嗓子里,他没有吼出来,但前面一句话,也算含蓄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不用说得太直白,聪明人都听得懂。苏默自认不算太聪明,但也听得真真的。“哟,这就生气了,看来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了。你消消气,我这就滚去给你煮药了。”
见他气得小拳头都攥起来,脸色发白,一幅随时都会被她气得昏厥过去的样子,苏默到底闭了嘴,走出了厨房。苏默走后,一直闭着眼睛的苏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脸同情地看着少年。“哥哥,每次跟姐姐吵架,你好象都没有赢过,又何必要自讨苦吃,非要与她针尖对麦芒地对着干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难道任由她气我不成?”
少年有些苦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凡是与苏默没说上两句话,就会吵起来。常常是他气得半死,而她优哉游哉,好象还很欢乐的样子。他也不想生气,不想吵架,可是她不说说还好,一说话句句带刺,简直有毒,哪怕是个尊大佛,也得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我姐姐她就是故意气你的,你对她印象差了,等你病好之后,自然就不想留在我家里了。到时候,不用她赶,你自己就会走的。”
苏笙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姐姐卖了个彻底。少年瞪大眼睛,瞬间恍然大悟。随即他愤怒了,她就这么不想他留下来,以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赶他走?!“你要是想留下来,就得死皮赖脸。我姐姐挑事,你忍着。她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一块儿伸过去给她打。无论她说什么,厚着脸皮就是不走。别看她表面凶巴巴的,其实心地最是柔软,只要你表现可怜点,她绝不会狠下心赶你走的。”
苏笙小声地传授秘诀。少年若有所悟,陷入了沉思。苏默从床底下扒拉出来一个药罐子,到厨房洗涮干净之后,把药放进去,按程大夫的吩咐,放了三碗水进去,就架在火上烧了起来。约有半个小时,药就煮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急着把药罐取下来,而是淘洗了一些米,放入锅里,待到大米煮得黏黏糊糊时,就收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