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承诺,比看萤火虫来得更长久,一辈子的承诺。薄慕寒的手臂好似钳子一般,将她紧固,火热的胸膛不断地给予她温暖,深吸一口怀中小女人的气息,苍白的俊脸,忽的展颜。他从来不会这般笑。“你……笑什么?”
叶楚楚感觉到了他的笑意,嘴角微弱地一勾。“没什么。”
他笑她是个笨蛋,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一直把死字挂在嘴边。有他在,她怎么可以舍得离开?叶楚楚的身子骨不算弱,可是在这几日的双倍折磨下,她早已经是虚弱无力。“慕寒……你笑起来好看,以后……要多笑。”
叶楚楚没看见他的笑容,却也感觉得到他的心。可惜,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薄慕寒眸色暗沉,心底顿时被这一瞬间的温暖压得窒息。因为此刻越是温暖,记忆也就越深。“乖,不要说话,抱紧我。”
他乞求着她的停留,声音微微颤抖。“慕寒,我喜欢你……其实一直都喜欢……”接连吐出一长串话语,已经接近于气若游丝。她轻飘自然,好似柳絮没有轻重,即便是在怀里,他也握不住她。“慕寒……”“嗯?”
他不敢多说话,眼眶中的水汽朦胧。“我好喜欢……”叶楚楚的嘴唇弯翘起弧度,一句一句地念叨同一句话。她其实已经没有了基本意识,甚至连眼皮也重得很,犹如灌铅一般,她害怕,再不说,他就听不见她说话了。薄慕寒笑得欣喜若狂,却又苍白无力。她的眼睛彻底闭紧,耳朵边上响起了他沙哑的吼声。“楚楚,楚楚,不要睡。”
“楚楚,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这或许又是一个许诺,叶楚楚的嘴角带笑如初月般皎洁明亮。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却也得不到半分回应。……苍茫的水浪边上,一个男人挺立在磅礴气势的大江边。本是一片寂静美好,忽的接连的呼救声冲破耳膜。一个女子在奔腾的江水间奋力挣扎,却是难敌江水之力,不断下涌,时而浮起,时而被吞没。男人立时跳入江中,口中不断痴喊着:“楚楚,楚楚……”薄慕寒在水中好似被一股力量托举,水中不见叶楚楚身影。却在江潮起伏跌宕间,看见岸上躺着一个人。楚楚……他试过了各种办法,可她的呼吸却一直停止,她再未出声。薄慕寒双目猩红,嘶吼出声:“楚楚,楚楚!”
薄慕寒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上病服贴合身体,沾满汗水。不待多喘口气,薄慕寒急迫地道:“楚楚呢?”
刚进门的护士被吓得没有缓过神来。薄慕寒眉头紧皱,冷眸一扫,寒意逼人,道:“说话!”
“一同入院的小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还没有醒来。”
护士立马反应过来。薄慕寒翻起身,欲将身上的输液管拔掉,气势汹汹,使得小护士一下也忘记了阻拦。“慕寒,你做什么?回去好好躺着!”
门吱呀一声,薄父刚进来就看见这一番场景,即刻横着眼睛,冷视。薄慕寒才安静下来,光着脚立在床侧,静道:“爸,楚楚在哪儿?”
薄父冷着脸走入,道:“放心吧,她在旁边的病房,你过会再去看她。”
薄慕寒的碎发遮挡住了眼睛。缓缓地又坐回了床上。“爸,谢谢。”
薄慕寒突然吐出这个词来。薄父登时更加恼火,声音沉了几分:“谢什么啊!”
薄慕寒嘴角一勾。他想谢他救回了他的楚楚。那日叶楚楚陷入昏迷状态,薄慕寒最后的意志力也彻底崩溃,那是一种真正的绝望,几乎是犹如铺天盖地的大雨,把他的仅剩的理智冲刷得一丝不剩。他也陷入了一种状态,几度要彻底晕厥过去。在这个最后关头,是薄父带着人找到了他们。原来那时好几日未见两人踪影,原本想是一起去外面过夜,可到了后面发觉不对,立马开始搜寻,从老人口中得知两人可能是去看萤火虫。所以范围一下缩小。薄父和薄慕寒冷待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薄慕寒忽的一笑。微光溜进了百叶扇叶片,倾泻在床上的一角,却被遮挡住照不到床上的人。叶楚楚的睫毛不断颤抖,以这个状态维持了许久,半晌,终于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视线,一片模糊。她挥动着手,力求找到一个支点,却不出意外地握紧了他的手。床边的薄慕寒深呼吸一次,将气息压近,声音轻柔温馨:“楚楚,楚楚,醒来了。”
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他不会忘记她所说过的话。她说她喜欢他。是真的。叶楚楚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眶微红,想抬起手抱紧他的脖子,却是虚弱无力。“慕寒……”她的声音沙哑无比。他立即为她端上一杯水。薄慕寒轻抵住她的额头,好感受她的存在,以填满自己缺失的内心。他的细微胡茬挠得她痒。叶楚楚顿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在病床上动了动,下一刻就咳嗽了起来。薄慕寒焦急万分,将她拥紧,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叶楚楚下意识地吐露,并不是因为真的不记得,而是当时害怕自己死了没有机会说,而现在,怎么好意思再说出口。薄慕寒闻言,神色一暗。他的情绪迅速被她捕捉到。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同他一样,一旦对方的情绪有所异动,她就能感觉到。“我……记得。”
叶楚楚苍白的嘴唇扇动。直勾勾地盯着他。薄慕寒一时难以自持,双手捧着她巴掌大的苍白小脸,用心凝视着她的眼睛,清澈似是蕴含足够磅礴的情意。他要把这些都看得真切,一点不剩,俯首轻吻她的眉心,就已经心满意足。叶楚楚没有逃避他的眼神,而是目光在他的身上游移,像是如何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