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地下河道被酆都界碑所在地劈水分流之后,左边流往偏僻无人的大荒之中,右边流往一片居民区。所谓的居民区,其实也是一片森林。林中长满了古怪的花草,一些高大的石屋和精巧的木屋零零散散地遍布在丛林中,那些“鬼”像普通人一样,为生计而忙碌着,渡船刚刚靠岸,不远处一个“女鬼”的嘴型惊叫了O型。但她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捂住嘴巴转身急跑。没过多久,一大群鬼族村民抄着家伙赶了过来,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什么角色都有。硬生生把张康等人堵在岸边。有小鬼向尸狼王砸臭蛋,结果直接被尸狼王当零食给吞了。尸狼王咧嘴一吼。现场所有的鬼族立马惊退三尺,一个个哆嗦得跟那啥一样,看样子连呼吸都有点困难。鬼群中不知是谁推了一手,一个牛高马大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了几步。男子回头想撤,被众鬼集体怒“嗯?”
一声,男子顿时脸红。转身之后,男子撸起袖子,举起菜刀,朝张康等人大喊道:“来吧!我才不怕你们。”
然后便像个紧张得忘了舞步的舞者似的,只知道跃进跃退,反正永远与张康等人保持着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绝不越雷池半步。看到这一幕,段连峰又笑了:“想不到酆都鬼城还有这种奇葩,这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啊。”
张康神色凝重地说:“别掉以轻心,你看看远方。”
段连峰顺着张康的目光望过去,还没来得及消化快乐因子瞬间被一幕惊悚的画面所吞噬,小心脏都快要蹦出来。只见林中那些石屋和木屋里的鬼族居民都出来的,一个两个,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跑过来,仅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汇聚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段连峰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张康的肩膀,说着:“兄弟,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了。上吧,我看好你。”
“……!”
张康抹了把虚汗,反问道:“你可是十万大军的总司令,冲锋陷阵不是你的强项吗?你上吧,我帮你助威呐喊,帮你见证英雄时刻。”
“还是你上吧,我以前是小配角,现在是小配角,未来还是小配角,怎么好意思抢你主角的光环。”
“都是兄弟,别这么客气。”
……面对那一大片黑压压的鬼族,段连峰底气不足,张康则于心不忍。心存正义的修真者,最怕的不是对手太强大,而是怕背负滥杀无辜的罪名。鬼族虽然生存在阴幽之地,但他们跟外面那个世界的人一样,并不是个个都该杀该剐。他们当中也有不谙世道险恶的平凡者,每天只为一日三餐而奔波。能够成为鬼修门的鬼卒,并有机会修练上乘鬼术的鬼族,永远都是少数。很明显。眼前这片平凡的村庄,远在酆都鬼城的外郊,被排斥在权力之外。而生存在这里的鬼族,也不过是些平凡的居民。就他们这点理想与力量,别说是去外面的世界祸害众生,估计他们连穿过罗酆山那个出口结界的能力都没有。这些平凡的鬼族之所以会成群结队的围过来,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生平从来没见到过的“异族”,好奇与恐惧同时并存。这种情况,就跟外面的人见到了鬼是一个道理。只身一人撞鬼的时候,通常都会吓得掉头就跑。但若是成群结队地壮了胆,那就另当别论了。胆一肥,便会想着怎么去捉鬼,为茶余饭后攒点吹牛的资本。作为一个被鬼族猎奇的异类,张康很清楚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处境,这种情况下必需赶紧打破僵局,以防误会。张康定了定神,上前道:“大家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去酆都鬼城,恰好路过这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惊扰到了各位,还请多多包涵。”
说完,张康拱手揖了一礼。令段连峰和东方琳琅感到惊讶的是,张康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还真管用。刚才还群情激昂的气氛,立刻平静了许多。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了两声咳嗽,众鬼族回头一瞧,立刻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主动让开一条通道。一个老鬼拄着木棍走了过来,慢慢悠悠的。段连峰小声地嘀咕着:“这老鬼该不会他们的村长吧?”
张康和东方琳琅没答理他。老鬼走得真的是很慢很慢,慢得令人心慌。明明几有几十步的距离,他愣是让人等得两腿发软。有这时间,孩子都生完了。也真是难为了他,都老成这样了还想着出来主事。听到他问:“你们打外面那个世界来的?”
张康忙上前回话:“是。”
“跟我来吧。”
老鬼说完便转身,又踏上了对他本人来讲堪比长征一般的漫长回程。段连峰望着他颤瘦的背影,蹙眉嘀咕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想送他一脚?”
东方琳琅白眼一瞪,懒得怼他,转头又谨慎地对张康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最好是小心一点。”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瞎担心。”
段连峰道:“这老鬼都老成啥样了?还有力气给咱挖坑么?退一万步讲,就算这老鬼的家里真的有个大坑,张康兄弟是啥人物?能困得住他?一巴掌拍死那老鬼,也就跟拍只苍蝇一样简单。”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
张康迈步往前走,中心警惕是必不可少的。在他看来,尔虞我诈永远都是江湖上的主旋律,防人之人不可无,更何况对方是个老鬼。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不然前辈们又为什么能总出结“后悔莫及”那一词。老鬼的木屋有些简陋,但屋里摆设和布置,对于张康等人来讲十分眼熟。外面那个世界的小老百姓,家中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张康等人正纳闷着鬼族的生活习性怎么跟常人一样。老鬼从木墙的夹缝中取出了一个三尺见长、四寸见宽的盒子。他擦了擦盒子上的灰,盒子上立刻露出了符纹。一笔一画,刻得十分精密。封印符?张康看得愕然一惊,正猜测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时,老鬼已经将盒子搁到桌上,并满怀欣慰地说:“我也是从外面那个世界来的,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七十年。行将就木之前还能够看到你们的到来,也算是没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