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张康整整瘦了一圈,两只象征着严重失眠的黑眼圈显得格外醒目。这天早上,张康从屋顶上跳下来之后没有急着回屋睡觉。他在院门口竖了一块牌子,写道:“八天都不敢露面,你也就这点本事!废物,小爷给你一次近身的机会,有种来杀我!”
并把那件贴身寿衣脱下来挂在牌子上。上午,沈佳音哭笑不得地站在告示牌前面,喃喃道:“病情又加重了。”
她很想把寿衣拿回去砸张康身上,问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可犹豫再三又把手缩了回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张康,搞不明白他在玩什么。神出鬼没的段连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同样望着那块字里行间充满着愤怒气息的告示牌,感觉万端:“确实病得不轻,妹砸,现在另觅良婿还来得及。”
“谁啊你?土匪!”
沈佳音白眼一瞪,转身便回屋把院门闩了起来。任由段连峰在外面拍着院门大喊:“妹砸,我跟病得不轻的那谁一起在横川河里泡过澡,怎么着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你这样把我拒之门外真不地道。”
她也愣是当作没听见。寒风凛冽地刮着。段连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缩抱着两手朝屋里大喊道:“张康!马三就快要死了,你他娘的到底救是不救?”
屋里还是没人吱声。段连峰又一次扯开嗓门大骂:“日你娘的仙人板板!马三真的快要死了,身上长了好多毛,他可是为了帮你才搞成这样。”
不一会儿,张康披着床绵被走了出来。这大概是张康有生以来最憔悴的一天,蓬乱的头发,黝黑的眼圈,还一路打着喷嚏,像是难受到了极限,鼻涕抹完一把又一把。见此状,刚才还骂骂咧咧的段连峰立马收了声。他惊诧不已地打量着张康:“兄弟,咋了这是?该不会是你也跟马三一样病了吧?身上长毛没有?你可别吓我。”
“只是偶感风寒,死不了。”
张康擤了把辛酸的鼻涕,又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马三身上长毛了?长的是什么毛,黑的白的?”
“绿的。”
“绿的?”
“嗯,绿毛,就像发霉了的臭豆腐,每天早中晚泡三个热水澡都泡不掉那股臭味,就好像烂掉了一样。”
“他现在在哪?”
“无头山。”
“你们无头山上,就他一个人得了这怪病?”
“就他一个人。之前我给他找了老郎中,结果那老头子一看到他那鬼样就给吓跑了,连脉都把一个。是兄弟的话就赶紧跟我去瞧瞧。”
“我自己都半死不活,谁有力气跟你跑无头山去,把他抬这来。”
张康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匆匆回屋准备了一些东西,并开了一张药单给沈佳音,让沈佳音赶紧去把药抓回来。晌午时分,段连峰叫两个兄弟把马三抬了过来。短短几天时间不见,现在的马三只能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他本来就消瘦如猴,现在整个人又狂瘦了一圈。从头到脚,没有半寸正常的肌肉,就像一具干枯了几百年的木乃伊。皮肤上还长满了恐怖的绿毛,散发着鼻刺的腐臭。张康拿起他的右臂仔细瞧了瞧。这哪是一个大活人该有的手臂啊,那干裂的皮肤就像枯死的树皮,轻轻一撕就可以撕下来,却没有半滴鲜血往外流。张康问:“疼不疼?”
马三摇着头,弱弱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是兄弟就跟说实话,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张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让段连峰等人先出去,留下马三一个人在屋里,单独问话:“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拿了古墓里的那颗夜明珠?”
“嗯。”
马三似乎也意识到了事实的严重性,尴尬地把头低了下来:“当时我就是感觉不拿白不拿,但我没想着独吞,打算转手卖出去之后再跟你平分。”
“我他妈真想一巴掌抽死你!”
一怒之下,张康将巴掌扬了起来。但见马三不避不闪,只是含泪苦笑。张康又于心不忍地把大巴掌收了回来。倒不是气马三贪婪。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在财富的面前,又有几个人能抵得住诱惑。更何况是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中,兜里没钱,分分钟饿死街头。张康气的是马三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当时已经再三警告过他,不能动主墓室的陪葬品,说了有诅咒!这家伙偏不信,非要死到临头了才知道悔改。“现在那珠子呢?”
张康忍怒问道。“在这。”
马三从兜里把珠子摸了出来。这枚夜明珠,它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乳白色的光泽,而是幽绿色的,仿佛珠子里充斥着无尽的幽邪之气。马三苦笑道:“它变得越绿,我身上长的绿毛就越多,身体也越臭。如果治不好就算了,你别摸它,看看就好。”
“我早在古墓里就已经说过了,一千多年前的玄秘诅咒,不是我们这种实力可以承受得起。”
张康望着他胸前的狼牙坠,沉重地说:“连你的狼牙坠都镇不住这股邪咒力量的蔓延,要治好它,难度可想而知。”
“那别忙活了,给我一枪吧,让我死个痛快。”
“在这乱世之中,要死还不容易?难的是活着!在临死边沿,能够咬紧牙关挺下去的才是真爷们。”
“这不是没招了么?我只是想来个痛快。”
“闭嘴!”
张康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出去叫段连峰把沈佳音买回来的那些药材全部扔进大锅里,熬上四个时辰后再倒进澡盆里,让马三坐在里面泡着。一直泡到天黑。段连峰见马三没有半点起色,焦急地跟在张康屁股后面追问这药到底管不管用,把张康给惹烦了,房门一关,直接避而不见。说实话,这药到底管不管用,张康也不知道。像马三这样的情况,他也只是以前听爷爷偶然提起过一次,但现实中还是头一次遇到,所用的药材也都是些能不能好,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