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辆长厢面包车开走,第二辆开了过来,从上面走下来一群提着各种清洁工具的人,穿着跟市面上的家政人员相差无多。但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家政人员,普通的家政人员,面对满地的鲜血怎会没有点儿惊慌?看着那些有条不紊地投入清理工作,刘刚除了在心里感叹专业之外,正眼也不敢瞅。见李庸没有别的吩咐,赶忙去吩咐手下的人,7号院以后干脆关起来算了。……善后的这些人是蔡康安排过来的,大长腿童微末也来了。一下车就朝李庸冲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又折断你的手,让你好好消停一阵。”
同一个地方李庸是不会跌倒两次的,毫不客气地把童微末挡了回去。“加入壹,不然,今天的事情你自己扛。”
壹是特研所的另一个名称。童微末让出身位,后面站着个脸色发苦的中年男人。“钱局?”
唐惊秋认出了这个男人,县公安局的一把手,她忙道:“钱局,你听我解释,今晚的事完全是因为孙志明伙同那个外商……”“别解释了,没用。”
李庸把唐惊秋拉回来,道:“人家又不会抓我,是不是,钱局?”
后半句话是对钱忠说的,他们不算是初识,弄死吴药子那次,后来就见了一面。“你呀!”
钱局无奈地看着李庸,道:“你就不能消停着点吗?你看看,这才几个月,你搞出多少事?”
“你们但凡是多用点心,给老百姓一个更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我就算是想要搞事,都无从下手,你信不信?”
钱忠穿着便服跟蔡康童微末一起来,那就说明已经和特研所达成了共识,李庸不觉得他真会抓自己。所以他有恃无恐地道:“刘继东,刘一刀,吴药子,吴青山,哪个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包括这个孙志明。是你们看不到他们的恶,只看到药材贸易协会带来的利益。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还真敢说。钱忠满脑子黑线地看着李庸,道:“那也不是你随意搞事的理由。咱们政府做事能像你这样乱来吗?得考虑全盘。县委班子早就有计划,下一步就是开始清理班子里的这些蛀虫。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
童微末在一旁道:“确实没用,把他抓回去吧,直接放监狱里关到死。”
“你还真毒。”
李庸没好气地瞪了童微末一眼。钱忠示意李庸到一边,语重心长地道:“我跟你爷爷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包括葛老。我相信他们如果还在,也不会想看到你有这么重的杀心。最后一次了,成不成?”
“那指定成啊。”
李庸眯眼笑道:“让钱局费心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钱忠摆摆手,眼中满是撵苍蝇一般的无奈。李庸也不在意,冲他的人一招手,走了。县里做事确实不能想李庸这般随心所欲,不过钱忠也确实没有信口胡诌。说起来东山县是西南区最大的药材种植和贸易区,但这么多年一直被吴青山把持着药材贸易协会,等同于也把持了整个药材贸易市场。东山县—政—府班子空挂了一个大帽子,实际上近二十年下来落得好处少的可怜,特别是最近几年,整个东山县的药材市场都被吴青山一伙人弄得怨声载道,搞得政府班子苦不堪言。吴青山一伙人终于倒了,政—府班子当然要把整顿药材贸易协会当做第一要务。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针对政府班子里与药材贸易协会勾结的蛀虫,领导班子早就做了指示,暗中已经布置了很多。按照领导班子的计划,会等到年节之后收网。李庸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却逼得领—导班子不得不提前动手。于是东山县又一次迎来震动,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上一次的震—动来自反—黑,主要针对民间。而这一次,震—动来自反—腐,针对的是整个政—府—班子。一时间,整个东山县从县区道辖下八镇三十二村,全都风声鹤唳,一片喧嚣。而这一次,李庸也不再默默无闻,他的名字悄无声息地在八镇三十二村的政府班子里传开了,谁都知道了这是个狠人,撂翻了药材贸易协会,也扳倒了一个招商局的局长。……从农家乐离开之后,李庸并没有立刻回去二龙山。他心头并不平静,今晚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弄清楚皮特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宋可研究的方向,然后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按理来说,皮特也好,孙志明也罢,确实都不是好人,但他们应该还罪不至死,哪怕他们想要给唐惊秋下药。可李庸还是下了杀手。几乎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与最早发现内心藏有对生命的漠视相比,这种漠视似乎更真切了一切,仿佛已经镌刻在他的骨头里。更可怕的是,与杀死刘继东相比,再次被这种漠视操控之后,他内心竟然没有波动。哪怕是沉静下来,他也觉得杀死孙志明是最正确的决定。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即便再来一次,还是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