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迟钝的思绪,迟钝的嗅觉,让他根本分不清那人是谁。他只闻到,浓烈的风雪重霜气息。那人似乎在他床前站了很久,久到他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随即,一丝冰凉的触感便袭上了他的脖颈。一把匕首。怪异的是,现在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他,竟然没有半分慌张,甚至平静得能听到窗外雪花飘落枝头的声音。紧接着,那把悬在他脖子上的匕首,随着那人不断颤抖的双手猛烈抖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人克制不住地溢出唇间的嘶哑啜泣。那一刹,君无极感到自己得知整个灵魂都蓦然一颤,宇文青!她来了......她已经决定要对自己下手了吗?他霎时间觉得自己的魂魄刚从炼狱中被捞出来,又被抛进了冰河之中。只待被冻得完全僵硬了之后,怦然一击,便可粉身碎骨。他觉得自己都忍不住轻笑起来......他在等,等着那锋利的刀刃切断他的喉咙,但是却听到匕首轰然跌在地上的清脆声响。然后,那人的气息便立即消失在了屋中。他的唇角猛然被一滴滚烫的水珠砸中,然后那滴水珠缓缓流进他的唇间。苦涩的味道在味蕾间蔓延开来,一直苦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宇文青,你现在下不了手。将来会不会后悔,没将我千刀万剐了......宇文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桐华宫了。她禁不住阖了阖眼,她还是活下来了。“采蘩......”宇文青嗓子干涩不已,一开口便有些破声,“采蘩,我想要喝水。”
不一会儿,果然就有人给她端水过来了,但是宇文青一看,却是个面生的小宫女儿,根本就不是采蘩。她环视了这屋子一周,也没有发现采蘋的身影。那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宇文青扶起来靠在床前,“青公主,奴婢给您端水来了。”
宇文青看了就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一眼,随即接过瓷白的杯子喝了一口。而干涩得似乎就能够磨出沙子来的喉咙,突然遇到温水的侵袭,嗓子一紧,不禁猛烈的咳嗽起来。吓得那个小宫女连忙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宇文青咳得面颊都有些泛红,双目微微的湿润,这才慢慢地顺过气来。实在干渴的宇文青,又就着小宫女的手喝完了那一杯水。“怎么是你在这里守着我,采蘩和采蘋呢,她们到哪里去了?”
小宫女刚把水杯放到桌面上,然后一听到宇文青的声音,便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有些紧张地看着宇文青,“青公主,奴婢,奴婢......”“砰!”
的一声,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紧接着,宇文青就看到百里云天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百里云天看到就已然醒了过来,坐在床边的宇文青时,唇角微微一挑。接着他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随手解下肩上扑了雪花的披风,递给站在旁边的宫女。然后信步走到宇文青的床前坐下,宇文青看到直接走过来的百里云天,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但是百里云天却迅速出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宇文青抓住百里云天的手臂,咬紧了牙齿,“百里云天......”而百里云天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面上逡巡了一圈,随即满意的点点头,“气色不错,应该恢复得还可以。”
宇文青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地甩开,“用不着你管!”
百里云天也不恼怒,只是唇角含笑地坐在床头,“要是朕不管你,不将你从漫天的大雪中抱回来,你以为你还活得到现在吗?”
宇文青微微一顿,她到没有想到,会是百里云天救了她。不过仔细一想,似乎这也并不奇怪,他还没有玩够本,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但是,她现在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东西。“百里云天,采蘋和采蘩呢?”
百里云天轻笑一声,“问两个下贱的婢子作甚。”
随即他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新来的宫女,“朕重新给你派了个有眼力见儿的过来,喜欢吗?”
那个宫女听到百里云天的话,十分乖巧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宇文青行了礼。“奴婢小鱼参见青公主。”
而宇文青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小鱼一眼,“我要见采蘋和采蘩。”
百里云天收回目光,“朕以为你不管她们的死活了呢,怎么,到现在才想起她们了?”
宇文青心下一暗,“你把她们怎么了!?”
“连主子都看不好,总要见朕来cao心的下人,还留有何用?”
百里云天看了宇文青一眼,“不日朕便赐她们死罪。”
“放了她们!这次根本就不关她们的事。”
宇文青紧紧地盯着百里云天,突然后悔不已,她这次冒险出去,不仅没能杀了君无极,还将采蘋和采蘩给连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拖她们下水,更不想害了她们的性命。“放了她们?凭什么?”
百里云天站起身来,俯身看着宇文青。“这是朕的东渐,朕的皇宫!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朕!你凭什么说放,朕就给你放了?”
“你想要怎样?”
宇文青现在只能尽力弥补自己造成的过失,采蘋和采蘩帮她良多,如今因为她自己一时冲动害了她们,便定要将他们救回来。“很简单。”
百里云天越发地靠近宇文青,“做朕的人!”
宇文青抬头,迎上百里云天那如同野狼一般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百里云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答不答应你,有何区别吗?”
“宇文青!”
百里云天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知道朕的意思。”
宇文青错开同百里云天交汇的视线,嘲讽一笑,“本宫愚昧,着实不太懂东渐皇的微言大义。”
百里云天被她激得有些恼怒,他一伸手便想要去捏宇文青的下巴,而宇文青则是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宇文青看向百里云天的眸子,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她已经厌倦了这些男人,总是喜欢掐人下巴和脖子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