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跟鹌鹑似的,跪在了院子里。“这可怎么办啊,看老太太的意思,是一定要让月乔回娘家。”
朱氏一脸惶惶的问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惹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头一遭。郑有福也是一脸的惶恐不安,他从来就是个孝顺儿子,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但这次事关女儿,他这心里也不好受。当初这婚事就是老太太作的主,他们夫妻一句话都没插上,收来的聘礼也都在老太太手里捏着,月乔出嫁时,那嫁妆跟月娥的都不能比,甚至连压箱银都没有,就那么简单的出嫁了。这也就算了,偏女婿身子不好,月乔嫁过去大半年就守了寡,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会如何,老太太偏还算计起她手里的东西来。想到这些,他就又硬起心肠来:“阿娘她要做什么,我们管不着,但是,让月乔回娘家的话,我们不能开这个口。”
月乔手里的那些东西,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如何也不能落老太太手里去,真到她手里,还不知便宜了谁。朱氏一个劲的点头:“我都听你的。”
曹氏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她也有点想不通,二房夫妻俩向来老实巴交的,都是老太太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现在突然有自己意见了,不肯听老太太的了?这让她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目光淡淡的从院中跪着的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皱着眉,回了自己屋里。郑金宝正坐在桌边,就着茶水吃糕点,见她回来,连忙起身问道:“阿娘,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二叔二婶在院子里跪下了?”
曹氏就轻叹了一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二叔二婶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跟你阿奶犟起来,把你阿奶气得不轻,如今罚他们跪在院子里,也是活该。”
话是这么说,只是眉头并不见舒展,她的本意也并非是要罚二房夫妻俩,她只是想要那地和房子而已。“二叔、二婶不答应,那现在要怎么办?”
曹氏思量了片刻道:“等等再看吧,你阿奶是占我们这边的。”
“可是,这么跪下去也不行啊,若是二叔把腿给跪伤了,不能下地干活,地里的活要谁来做?”
反正他是不想下地的,那么累。曹氏呼吸一滞,是啊,老二若是伤了腿不能下地,活儿岂不是要落到金宝头上了,她可舍不得自己儿子下地吃苦受累。“那现在可怎么是好,你阿奶是要给老二夫妻俩一点教训,我总不能去拆台,再说了,他们咬死不答应,郑月乔那个死丫头,根本不听我们的。”
她一时倒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好。“要不直接去把她绑回娘家来算了,反正都是我们自家人,谁也不能说什么。”
直来直往的多省事。曹氏白他一眼,哪能这么干,名声坏了,能是什么好事,郑有财在城里做掌柜,若是连累得他掌柜做不成,那才是大事。“这事儿不能听你的,我再想想法子,看怎么办的好。”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本来是很简单的事,郑月乔那丫头回娘家来就好,偏她说什么也不肯回,二房这一家子,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那你可得快点,别让二叔把腿跪伤了,马上就要春耕,地里多少活儿呢,我可做不来。”
郑金宝小心从窗户朝外看了一眼,见他二叔二婶在那儿跪得好好的,他就不由直摇头,这也太老实了,说让跪他们真就跪着了,要换成是他,早跑没影了。“这快不了,你阿奶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劝,若你二叔不松口,她估计能让人跪上一夜。”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跟阿奶说说?”
“你不许掺和。”
曹氏一脸严厉道:“你是大男人,该干大事,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跟你不相干。”
这种话,郑金宝听得多了,颇觉有些烦人,他能干什么大事啊,今儿进城里,去问了他阿爹,想去茶楼做个伙计都不成,那茶楼的伙计,都是做了几年的,没有人离开,就没有空缺,他也就进不去。再则,他也不是很想做伙计,跑堂的被客人呼来喝去的,最是受气,只是比起下地干活的辛苦,做伙计也还行吧,但伙计也没混上,他就有点不高兴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阿爹、阿娘,你们怎么跪在这里?”
郑银宝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自家父母跪在院中,顿时人就炸了,从早到晚的干活儿,没得一句好,竟还要罚跪!“阿爹、阿娘,你们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哪有动不动就跪,干一天的活儿不累的吗?”
他伸手就去拉父母起来,但郑月福是个老实的,老太太让他们跪,若自个起来,估计老太太会更生气。“你别管了,回屋里去,没你的事。”
郑有福推了推儿子,担心他在这里闹腾,一会儿让老太太听见,让他也跪在这儿受罪。“怎么没我的事,哪有父母受罪,儿子干看着的。”
郑银宝生气极了,一天活儿没少干,受气的还是他们一家子,眼见跟郑有福说不通,转身几步走到孔氏的房门外,朝里喊道:“阿奶,你出来说说,我阿爹阿娘做错了什么,要罚他们跪在院子里?”
孔氏黑沉着一张脸,从里面开门出来:“要反了天了,你个小兔崽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转头,又朝郑有福骂道:“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教出来的好儿子。”
郑有福夫妻俩都垂下头去,闷不吭声,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不说话,老太太骂完了,也就过去了。“阿奶,你要骂就骂我好了,跟我阿爹阿娘有什么关系。”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是硬了,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吗?”
孔氏气得怒火升腾。在此之前,这个家里可没有人敢跟她大呼小叫的。“是阿奶你不讲道理,阿爹阿娘他们做错了什么,你分明就是看他们老实好欺负。”
家里家外所有活儿干了,还讨不了一个好。“你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孔氏左右一看,便拿了一根藤条在手,冲着郑银宝打了过去。郑银宝自是不会站着让她打,偏头就往旁边一躲,让老太太的藤条落空,这让她更生气了,追着郑银宝要打他。郑银宝就满院子的乱跑,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郑老头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情形,顿时气得额角直跳,他是个老实性子,平时话也不多,多是闷头干活,也从不轻易发火,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这会儿见到家里鸡飞狗跳的样子,也忍不住发火。“阿爷,阿奶要打死我。”
郑银宝立马跑过去,躲在郑老头身后。郑老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回屋里说,闹成什么样子,不嫌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