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娥拉着赵远山坐得远远的,半点不往郑月乔这边靠,恨不得这两人连个照面也不打,但同住一村里,不碰面又不可能,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她也只能多防备着些了。郑月乔感知敏锐,就算不特意去看那边,但郑月娥不时朝她这边警惕的看一眼,当真是防她跟防贼似的,当真是无语极了。那赵远山也不过一普通人,何以在她眼中,就金贵成这样了。船稳稳么驶在河面,不时与身旁的人说几句话,郑月乔也不觉得无聊,感觉也没多长时间,就到达村里的码头。郑艄公仍是高声吆喝了一声:“船停稳了,不要急,一个一个下船。”
郑月乔背着背篓,一手提着一个装着鸡鸭的竹篓子,脚步稳当的走下了船,落后她一步的周婶,这时开口道:“月乔丫头,拿得动不,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家里去。”
“周婶不用了,我力气大着呢。”
看她确实很轻松的样子,周婶也就没再坚持:“经常干活的人,就是不一样,身板都比旁人结实。”
她这么说着,目光看了一眼还没下船的郑月娥。郑月娥正搭着赵远山的手,身形摇摇晃晃不稳当,听到周婶那意有所指的话,就不免气恼不已。今天已经忍了大半天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开口就道:“周婶,我阿娘前两天打了根银簪子,还跟我说要请周婶你过去看看呢!”
周氏就是个抠门的,银子就知道攒着,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更不可能舍得打根银簪子,就是让她花几文钱买根木簪子估计都舍不得。周婶听到这话,脸色果然就不好了,可怪不得她不喜欢郑月娥,总是拿话挤兑,实在是因为有什么娘,就有什么闺女。“你爹在茶楼做掌柜,每月都有二两银子,这谁不知道啊,可怜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赚二两银,你阿娘确实是个享福的,只是这福气也不能让你阿娘一人享了,你阿娘打了银簪子,给你阿奶打了没有啊?”
听到这话,郑月娥顿时黑了脸色,她阿娘拿私房银子打簪子,又怎么可能给阿奶打一根,不花钱么?看她这脸色,周氏就一脸了然的笑道:“回家也劝劝你阿娘,做人媳妇,得孝顺公婆。”
说完,也不等郑月娥什么反应,直接甩手就走人了。只是她们的对话,其余人等也有听见,初听还没觉得什么,家里有钱打根簪子也不算什么,只是若婆婆都没有,儿媳妇却穿金戴银的,这像话吗?当场就有两个妇人小声道:“平时也没看出来,如今瞧着确实有点不孝顺啊!”
郑月娥都有点急了,这不是把她阿娘坑了吗,连忙解释道:“那是我阿娘自己的嫁妆。”
“就算是嫁妆,那也应该先教敬婆母,说白了还是不孝。”
说起来,村里人也并不真那么孝顺的,婆媳吵架,大打出手的,也不少见,只不过拿这种事出来炫耀的,也真不招人待见,毕竟不是谁都能打得起银簪子,就算家里拿得出这钱,也会想着存起来留作他用。郑月娥这是一句话戳大家的心窝,银簪子谁不想要,只不过是没那个条件要不起罢了。人陆续从郑月娥身边走过,好似耻与她为伍一般,把她气得不轻。郑月乔留下来看了会儿热闹,正准备抬脚走人,就被叫住了。“是不是你,故意挑拔事非,让人都不待见我?”
先前郑月乔可跟这些妇人们有说有笑,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故意在背后讲她坏话,不然大家怎么就不待见她了。脑补过度也是病啊,郑月乔嗤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闲,忙得很呢,与其怀疑我挑拔事非,不如想想自己说话行事可还得体?”
撂下这么一句,抬脚走人。她得回去好生把这些鸡、鸭养着,估算一下时间,约摸三四个月就能长大,到时候她就能吃上自家的鸡蛋、鸭蛋了,还有养大的公鸡,也能杀了吃肉,这日子要多美有多美。回到家,她打算将小鸡放出来,别家养鸡,都是散养在院子里,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们家院子挺大,养这些鸡鸭也养得过来,只是家畜养得不少,在院子里到处跑的话,难免搞得脏兮兮。略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搭个宽敞的鸡窝,还有鸭圈,在外面到处跑就跑吧,回到家还是在固定的地儿待着的好,不然她一天就算是打扫几遍卫生,都仍会觉得院子脏。将买回来的糕点拿了一包就往外走,一路回了娘家。朱氏正在晾晒衣服,二月的天还有些凉,一下子洗这么多衣服,她的手都红通通的。“这么多衣服,阿娘你又一个人去河边洗,也不知道把大伯母叫上。”
“我要叫她,她估计又要说这里疼那里疼,有这说话的功夫,我都把衣服洗了回来了,现在都开春,河水没有冬天冷的,洗衣服也不碍事。”
也倒是宁愿多干活,也不想听曹氏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这么多年都做惯了,她也没觉得有多累。“你怎么回来了,虽然同一个村里,但天天往娘家跑也不好,人家要说闲话,有事你让人来喊一声,我去看你就是。”
她在家里不能做主,上面又有婆婆、大嫂压着,担心女儿回来,又要受她们的气,柳家那边也没有旁人,她过去倒还更方便。郑月乔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里,随后拿出一包糕点塞她手里。“我今天进城里把猎物卖了,又买了糕点,这是给你们吃的。”
“何必费那个钱,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了,用不着给我们。”
朱氏要推回去。郑月乔伸手拦住,道:“给你,你就拿着,你不吃银宝还要吃呢。”
又担心她真不舍得吃一口,全给银宝留着,不免又说了一句:“这糕点不耐放,你要留着不吃,两三天就放坏了,到时候只能扔掉,多浪费。”
“只能放两三天啊,这么大一包,那里吃得完。”
朱氏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想留起来慢慢吃呢。郑月乔也不跟她多说这些,只问道:“我阿爹呢?”
“在翻地呢,马上就要开始春耕了,那地可不得翻一翻,金宝那孩子也不知一天到晚跑哪里去了,我还想让他跟着你阿爹一起下地,这样你阿爹也轻省一点,却是愣是找不到人。”
“就算找到人,你喊他,他就会下地吗?”
郑金宝那真就是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养得好吃懒做,她都懒得说。“等阿爹回来,你跟他说,下午别下地了,我买了鸡崽回来养,让他过来帮我编个鸡笼,晚饭就在我那边吃。”
一听女儿是有事,连忙应道:“行,一会儿我就跟你阿爹说,现在还没开始春耕,地里也不那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