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山没有家室,也没有妻儿,便常年的住在宾馆当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享受着自己那一点小特权。车子停在了外头,宾馆花园里的那一池子金鱼儿,见到有人来了,急忙摇头摆尾的游过来乞食。“你们先坐,我这就让人泡茶去。”
白长山端起石桌上的那一盒鱼食,先抓了一把进去喂鱼,等到茶水泡来,他也坐定在两人面前。“白叔,我是个急脾气,您快说吧!”
柳玉有一点坐不住了,声音都带着焦急。“就是您快说吧!”
王昌平这么淡然的性子也忍不住追问。而等白长山,伺候好了他的金鱼,他这才坐在两人面前徐徐开口——“咱们不妨将计就计,一面装作不知情,另一面……也来个暗中下手。”
王昌平是标标准准的正人君子,行事也很正派,他看了一眼柳玉,脸上带了点疑惑,并不知道对方的暗中下手是指什么意思。相比起来,柳玉就很有一点歪脑筋了,她搓了搓手,笑的意味深长:“白叔,您是说咱们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白长山没有否认。其实他也有一点,私心在里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长山和王四海打了这么几十年的交道,他不希望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这样对不起从小看着长大的平哥儿,还有过早离世的女学生。可他也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王四海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毁了他,白长山下不去这个手,毕竟有着几十年的情意。夹缝之中,白长山思来想去便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既能帮平哥儿把女学生的遗产抢回来,也能让王四海尝到一点教训——白长山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放任不管。“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白叔,王四海不声不响的就将保险柜偷走,那我们也不该顾虑那么多!”
柳玉冷哼出声。这世上,可有句老话叫你不仁,就怪我不义。王昌平想了想,也一点头:“这个思路,我并不反对,王四海的日子过得太逍遥,该给他找一点麻烦。”
当初,女学生把东西留给王昌平,自然也是在上面做了选择的。没成想有朝一日,她留下的东西连同沉甸甸的一个保险柜,会通通,落到王四海的手上,说来也是讽刺。三个人一拍即合,立刻就统一了思路。“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白叔,我们又不是做贼的,哪有这样大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女学生的遗产拿回来。”
柳玉犹犹豫豫的又补充了看法。“柳玉说的没错,上门偷东西,这样的事,我也没有做过……”王昌平此事也表示了为难。他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可要是偷鸡摸狗,属实是为难他了,哪怕要拿回的是自己的东西。白长山端着茶杯,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我自有考量,你们小两口先回去,等准备妥当了,我再通知你们。”
他的意思是打算大包大揽了。老实说,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做,柳玉心里是没有底。一方面王四海的身份特殊,另一方面还要顾忌着王昌平,用她的法子,不可能办的十全十美。既然,白长山打算一管到底,对方也是全心全意为了王昌平着想,并且还是个极其负责的人,他简直就像是一阵子及时雨。那么,柳玉也没有反对的立场与必要。于是,她欣然同意:“好,那就等白叔的好消息了。”
王昌平想说点什么,可是犹豫再三,他把话咽回了肚子。两个人又陪着白长山,做了一会儿便做了告辞,他们来到外面的大街上,人群穿戴的灰朴朴的,没有一点鲜活颜色。唯独王昌平的眼睛,像浅琥色的琉璃一般,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柳玉拉着他的袖子,晃了几下,道:“我晓得,你刚刚当着白长山的面,有些话说不开,这会子可以说了吧……”王昌平眨了眨眼睛,原来他的那点小心思,完全逃不开柳玉,全都被对方看在了心里。“我只是觉得,白叔叔,在这件事上很有一点热心……”王昌平是白长山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对方。白长山可并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出了郑老家,他能忙前忙后的帮忙外,旁人轻易请不动他。王昌平作为小辈,虽然受过关照,可也没有太多的关照,宝河村插队的那三年,白长山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所以,他觉得白长山热心的有一点过了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提,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
柳玉低头啧了一声,她也觉出不对劲来了。可白长山,算是个局外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没有对他们俩不利的必要啊,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蛮喜欢自己的。走着走着,王昌平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柳玉——“柳玉,我觉得白叔叔似乎想要偏袒王四海。”
“不会吧!”
柳玉抬头看向王昌平。如果白长山想要偏袒王四海的话,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兜子!再帮着他们把方月莲送进监狱,陪着他们找保险柜的下落,对方无论是置身事外,还是偏袒,都不应该,陪着柳玉和王昌平忙前跑后的才对。“或许是我错了……”王昌平也说不好,他隐隐约约是觉察到了白长山还在念旧情,可对方的做法,又不像是一味的徇私。“再等等看!冤枉一个好人,那得多让人心寒,所以绝不能妄下断言。况且,咱们俩也不是傻子,客人来了上美酒,狼来了,咱们就端猎枪!”
柳玉冲王昌平,挥了挥那只洁白的小拳头。王昌平立刻笑了笑,拉过了柳玉的小拳手:“你说的对,疑心病太重,不见得是件好事,白叔未必是我想的那般,走吧,咱们回家吃晚饭!然后在给柳叶寄一个包裹!有些日子没见那小子了,咱们虽然进不去,但东西能送进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