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口中说的,方月莲前头的阿姨,必然就是王昌平的母亲了,柳玉在王家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甚至连她的照片也没见过。如今骤然提起,柳玉便追问道:“方芸,你什么意思?”
提起母亲,王昌平也紧盯着对方。方芸半垂着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想,是不是我听错了。”
柳玉皱了眉毛:“那你都听见什么?”
方芸咬了咬嘴唇:“那我就说了。我爸刚才说,我得学着我姑姑一天天的把大婆熬死好上位,可是你健健康康的,不能轻易的熬死。干脆就学姑姑,在你饭菜里加点硝,天天吃,人不死也残了。”
王昌平听出了方芸话里的那一层意思。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芸摇摇头:“我只是听了这么一嘴,到底我姑姑有没有做手脚,我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不对劲,才和你们说的。”
“你跟我们说这些,我懂你的好心,不过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谁都说不好。”
柳玉脸色也不好看,方月莲能唆使方芸在他们酒里加农药,其心之歹毒,可见一斑,在她眼里,一两条人命算得了什么?达成目的才是关键。小矿工在边上看方芸和柳玉叽叽咕咕说了这么久,心说可不能让她再这么耽搁下去,要不然天都得黑了。他走过来,照旧是拉了方芸的衣袖:“行啦,走吧。”
方芸点点头,她忽然想起这一路上都是小矿工,牵牛似的拉着她走,便仰着脸问:“现在我家回不了,你带我去哪?”
小矿工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絮絮的念叨:“我先带你去我家,你落个脚,明儿我去看看矿上有什么你能做的清闲活计儿,往后你就自个住宿舍,挣粮票工资,养活自个了。虽说比不了你在家里养尊处优,但挣多挣少都是你的。手里有了粮票工资,就用不着看别人脸色,听别人的话过日子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方芸再次点头,因为小矿工说的很在理。而小矿工喜欢她,却不会困着她,把她养的像只金丝雀。正应了他那句,天塌下来有他扛,你活的随心所欲就罢。而方芸想不依附别人,就得自个找出自个的活法。至于什么时候捅破男女之间那层窗户纸,那就是方芸自个的事儿。柳玉目送方芸走远了,她才将目光落在王昌平身上:“这事,你怎么看?”
王昌平自听了方芸的话之后,就一直处在沉默中。女学生当年是病疼而亡,家里的医生走了一波来一波,都说是冶不好的绝症,以至于王昌平从没想过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一味的气愤父亲在母亲生病的时候和小保姆好的蜜里调油!王昌平从没想过病中的女学生病情有什么蹊跷,甚至连女学生自己都没察觉出不对。他想,方芸没有骗他的必要。“当年的大夫说,我妈的病虽然治不好,可乖乖吃药配合治疗的话,也能再活个五六年,可前前后后的,我妈得病不到三年就走了。”
王昌平道出了他的疑虑,再结合方芸所说,这件事情就明显有了蹊跷。柳玉想了想:“如果控制好剂量,每天吃一点硝,年深日久就算中毒了,别人也看不出来,等人体内的硝超标,人也就死了。”
王昌平点点头,道:“我想查一查,要不然我心不安。”
柳玉犹犹豫豫的说道:“我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过了那么多年,查起来不容易。并且方月莲还是你的小妈,你爸那儿,怎么说?”
王昌平不再是从前那个十七八岁,会为一时之气,愤然离家出走几年的少年了。在宝河村生活着这三年,让他学会了沉住气。“咱们慢慢来,狐狸总会露尾巴,你瞧,这次方月莲在咱们酒里下药,不就引出了蹊跷。”
王昌平道出了他的想法。揪着方月莲问个究竟,那是他以前的作风,现在,不一样了。王昌平不再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柳玉。柳玉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咱们从今以后就得和王家多多来往了。”
王昌平无奈的笑笑:“依我看,咱们不止要和王家人多多来往,恐怕还得住进四合院里。”
母亲早亡,年少离家,独自生活,柳玉知道他的丈夫有多么的厌恶王四海和方月莲。她上去拉了他的手,安慰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弄明白你妈,也就是我婆婆怎么没的,那个四合院咱们就永远都不去了!”
王昌平勉强一笑,反握了她的手,他知道,今后的岁月,柳玉会一直陪着他。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宝河村,此时离婚宴那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王四海的那顿酒早就醒了,他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儿子和媳妇都不在了。亲家父母,也就是聂小翠夫妻,还什么都不肯说,只让王思海和白长山在家里好好的住下。王四海还以为他这当爹的实在遭人恨,他儿子和儿媳妇一块甩了他,好在,王昌平和柳玉回来了。他颠颠的迎上去,心里的高兴全挂在脸上:“哟,你们俩回来了!”
王昌平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搭理他,并且觉着他爸天天喝酒,似乎是长出了酒肚,身形臃肿连不算,连同脑子也喝没了。聂小翠夫妻也迎了上去,与王四海无知无忧的高兴不一样,他们俩夫妻对这件事心知肚明。聂小翠问道:“怎么样了?”
柳玉摇摇头:“咱们进屋里去说!”
然后他们夫妻两个挽着女儿,领着儿子进了屋,王昌平也跟在后面,房门一关,他们倒是一家人,在一块说悄悄话。王四海被大儿子嫌弃也就算了,还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于是站在门口长叹了一口气。方月莲心中则是惶恐不安——柳玉他们这一趟出去是抓方芸的,万一那丫头,把她供出来,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