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是不能白使唤的。她肯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柳玉,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事后能拿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高风险才能有高回报嘛!如今是时候到了验收回报的时候。刘丽笑眯眯的,看待柳玉的眼神犹如看待财神爷。柳玉擦干净了手,她也都没有赖账的心思,指指自家的堂厅,道:“婶子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准备准备。”
刘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嘞!”
柳玉则是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从空间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有成袋装的白面儿,成捆的香肠腊肉,粉丝豆腐皮这样的干货也有,像饼干奶粉这一类的吃食也拿了不少。东西全部装进一只麻袋中,最后,由柳玉费心费力的扛了出来。粗略一统计,光白面就有个几十斤,香肠腊肉也不必说就没掉下十斤来,奶粉饼干也都捡着市面上行销的货儿。刘丽是个贪心的,再多也敢收,柳玉财大气粗,也不在乎这么点东西。两人一收一拿,算是做了个了结。“哎呀,真是让大侄女破费了!下次可不能给这么多了。”
刘丽笑呵呵的,对柳玉客气的简直不能客气,真怕哪句话说错,得罪了这位财神爷。柳玉笑而不语——她是再多也嫌少,以上话语,无非就是客套罢了。刘丽扛着东西,美滋滋地回房,心说跟着柳玉即便不能吃肉,她也能喝口汤,哪像在老柳家,陈氏防备她就像防备外人,连一个鸡蛋都不肯让她多吃。正当刘丽,要把这一大包东西收起来的时候,她的婆婆陈氏,忽然杀到她的身后,还不阴不阳的出了声:“你刚刚上哪去了?”
刘丽给吓了一大跳,想赶紧把包袱藏起来,可是那么大包东西,在陈氏的眼皮子底下,没法说藏就藏。她手忙脚乱的,把包袱往身后一放,言语想要掩饰:“妈,你怎么过来了?我正收拾孩他爹的衣服待会儿准备给他送到大队部去,天气马上就要转暖了,得换点单薄衣裳。”
可陈氏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包袱,她的脸色不阴不晴,让人琢磨不定,可下一句话,却是毫不客气的揭穿刘丽:“我早瞧见了,你从大房带着大包小裹的出来!”
她,一早就察觉不对劲,三房的刘丽什么时候和大房柳玉的关系变得这么好?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反即必有妖,果不其然,刘丽转眼就从大房扛了个大包袱出来。“我看,这柳玉为什么会变成柳叶?恐怕也有你的功劳在里头!”
陈氏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她早该料到是刘丽捣的鬼。他们全家人谁都没有与用麻袋套来的柳玉打过照面,就独独刘丽一人,好几天的贴身伺候着。她如果不是心向着大房,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异常?非得等到红盖头一掀,新娘子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柳叶,众人才知情。陈氏扯开包袱皮只见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好吃好喝,不用多说,她的小儿媳妇必然是被贿赂了。她气得发抖,用手指了刘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丽有些不高兴了,她在家里跟个外人似的,遇上饥荒的时候还得自谋生路,靠着财神爷柳玉,过得稍微滋润了,却反倒还要被婆婆指责。老柳家的儿媳妇不好当,老大的媳妇被逼的和婆婆作对,老二的媳妇勾搭上外人跑路,老三媳妇日日受气。不过眼下情势逆转了,陈氏的小儿子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放出来,小儿媳胳膊肘往外拐,家里的老头病得起不来床,陈氏老婆子一个,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呢?说白了,眼下这个家最厉害的,是刘丽,这个正值壮年的儿媳妇。陈氏反倒由盛转衰,落了下风。手上有粮,心中不慌,自己还傍上了柳玉这尊财神爷的大腿,刘丽哼了一声,不再像以往那样畏惧她的婆婆:“说我吃里扒外,你也没让我吃多少啊,但凡有点好的都要紧着家里人,你儿子。我可什么都落不着!”
陈氏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婆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有些事开了个头,就不会没有收尾。刘丽又哼了一声:陈氏现在可不值得她怕。“妈。家里没人的这段日子,大事小事我说了算,您老就把我爸照顾好,他一天咳到晚的,那身子骨,眼瞅着是不行了。”
她弯下身去,开始当着陈氏的面,一样一样的收拾包袱里面的东西。陈氏从没见过的这样大胆的刘丽,她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教训一下这个小儿媳妇,可动手的后果,并不会美好。家里,现在是病的病,老的老,她倘若意气用事,两耳光过去,把小儿媳妇打跑了。那么,老柳家该倚仗谁?被她得罪的彻底的大儿子一家?跑的没影没踪的二儿子?还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来的小儿子?陈氏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着头,她蔫了下来:“行,以后家里的事就由你做主罢。”
刘丽笑笑,没说话,却把那大包袱好吃好喝收进柜子里,用一把小铜锁,给锁了起来。眼下是她当家作主,唯唯诺诺的半辈子,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她说喝稀就喝稀,她说吃稠就吃稠。陈氏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老屋里。床上,柳大纲身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被褥,胸膛里像装了个老破风箱,呼噜呼噜的喘着气,是想说点什么的样子。陈氏望着自己的老伴,低头擦掉一把老泪。柳大纲今真是病入膏肓了,他蜡黄着一张瘦脸,咳嗽一阵,总算开了口:“咱们老两口子,该有这么一天啊。我如今岁数也大了,怕是活不了几日,可家里如今这么个境况,我就算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陈氏又落下几滴泪来:“怪只怪我那大儿子不听话,原本是热热闹闹的一家,让他们给搅和成这样。当家的你可不能走啊,你要走了,我该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