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是好话说了一箩筐,差点就要拿捏不住老柳家了。好在老柳家也是很怕赵老汉他们父子俩来真的,当真要退亲,所以也不太敢把人逼急了,毕竟亲事一退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于是略微阴阳怪气,嘲讽了几句,这事也就算了。陈氏扬着下巴:“我柳家的姑娘也不是没人要的,前一个知青后一个知青的,都抢着要和柳玉处对象。这说明了啥,说明柳玉就是块香饽饽,让你们家给捡了,那是你们家得便宜!”
柳建民也在旁边帮腔:“这次就当赵屠夫不懂事,要是还有下次啊,没了鸡蛋我还不蒸槽子糕啊?这亲呀,说退就退了!”
有错在先的是自家,对面说话很阴阳怪气,可赵老汉也只有连连点头的份:“是是是,都是我儿子这倔驴造出来的,回头我肯定好好训他!”
然后,他扯着儿子,要把赵屠夫拉回家里去。然而赵屠夫还在犯倔:“你怎么非要把我和柳玉凑合在一块!我都说了我不乐意!”
然而他的倔强,换来的是父亲的一巴掌。赵老汉板了脸:“可把你不情愿的!你能娶着柳玉这样的女子,是你祖上积了德!人家论样貌论身世,哪入不了你的眼?哪里配不上你这么个死过老婆的鳏夫!”
赵屠夫把脸沉了下来,彻底的不讲话了。他上一个老婆怎么死的,他和他母亲都没忘。是又病又气之下,还不得安生,活生生让赵老汉搓磨死的!那个可怜女人的公公,赵老汉却像是把这些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似的。而赵老汉为了让儿子断了念头,甚至改了婚期:“你这么不情愿?我看咱们两家这婚事也别等到七八天后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后天给他办了!老赵家和老柳家好好的喝一回喜酒!”
此话一出,赵屠夫和陈氏母子纷纷感觉到了为难。赵屠夫对柳玉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并且看着也很透彻,他们俩就算是搭伙过日子,也过不到一块去,所以立刻作出了反对:“爹,你这是在逼我啊!”
“赵老弟呀,哪有人家办喜事办的这么仓促的!要不再缓两天吧,我们家这边还啥都不是呢。”
陈氏也觉得赵老汉任性的有些过头了,他们这边还八字没一撇呢,人都没准备好,怎么把新娘子送进洞房?赵老汉却是任性得无法无天:“我都是为了两个小的好,早点把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他又看了陈氏一眼:“我儿子你也瞧见了,你家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再耽搁下去,非得黄了不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必然没有转圜的余地。陈氏悻悻的闭了嘴,她也怕接二连三的出事,事黄了,彩礼没了,那全家岂不是又要打饥荒?说了这么一通,赵老汉把大事小事都给定了下来,但却没有意识到儿子的愤怒。他拉扯着赵屠夫,一路往家里去,并且打算在这几天之内好好的看住赵屠夫,赵老汉隐隐觉得他的儿子生出了一点反骨,随时随地想把他这个老子拱翻在地。不过赵老汉在家里几十年如一日的蛮横专权,倒也不怕他的儿子翅膀硬了。这天底下哪有怕儿子的老子呢?柳建民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松下来,却又觉得紧了——赵家父子是走了,可是新娘子还在云阳山呢!他愁眉苦脸的道:“这个赵屠夫可真会搓磨人!他两片嘴皮子一张, 后天就要人入洞房。我要是赵屠夫呀,非把这个爹摁在地上揍一顿!”
陈氏也觉得赵老汉很会为难人,可谁叫他们收了老赵家的彩礼,没办法也只能想办法。她皱着一张老脸:“没法子了,从今儿个起,咱们就守在那多宝河边吧。要不然,这新娘子还真是没有办法给人家老赵家送去。”
而早早跑去报信的刘丽还不知道,发生了变故。他还在绘声绘色的跟柳玉和王昌平三人诉说陈氏有多么厚颜无耻,柳建民有多么阴险狡诈。总而言之,这老柳家当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柳玉听了陈氏母子的盘算,也觉得他们实在能恶心人,竟然能想出这么下作的手段。要知道七十年代,远比不上后来的开放,真要让他们得逞,当真就生米煮成熟饭,定形了。除此之外,刘丽还跟他们说起柳大纲的病情:“老头子一天到晚咳嗽个没完,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柳玉对这个闻名全村的吝啬鬼爷爷,并无多少好感,只淡道:“老柳家收了彩礼,必然有钱,让他们自个去县城看病吧。要是舍不得出钱,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能怪谁?”
然后,柳玉拿出一听猪肉的罐头,用帕子包了递给刘丽,把她给打发走了,该说的都已经说过,她留下来并没什么用处。三个人围坐在一块,柳玉剥开一颗水果糖。边上的王昌平着急上了:“欺人太甚,我们从来不招惹他们,他们倒是可劲的在你身上动心思!”
在这仲事情上,柳叶是有些害怕王昌平做下出格的事。于是对他姐姐说道:“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应付吧!”
他绝对不想看着他姐姐被老柳家的人推进火坑里,嫁给赵屠夫那么一个凶神恶煞的杀猪匠。王昌平更是连都不能想,他怕他越想越多心,控制不住自己,提着猎枪,先上老柳家来个一锅端,再到老赵家弄个无人生还。柳玉把剥好的水果糖塞进了王昌平的嘴里。“柳建民不是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盘算着要在我们家埋伏嘛,只要看着我出来就拿麻袋一套,绳子一捆,弄个生米煮成熟饭,那咱们就如他的愿!”
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王昌平含住水果糖,眼睛看着她,一时半会儿糖化不了,他也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所以磨磨蹭蹭的不肯往下咽,腮帮子便高高的鼓起。柳叶一脸则茫然,压根没听懂他姐姐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