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坐,你倒是上来啊!”
绿珠下巴勾了勾,示意他进来。“不,你下来,快啦!我们这辆马车需要人赶马,你我正好轮着!”
无言敛起神色认真地说。“无言,”赵言儿偏头看着无言,“既然绿珠和你不需要占马车内的位置,为什么六皇子离开的时候你不挽留呢?一见到我和六皇子时就暗示位子不够。”
“太子妃娘娘,我……”无言立刻觉得唇干口燥,伸出舌尖舔拭了下唇瓣,往轩辕奕那里看了看。“看!都不知道在那儿心虚些什么!”
绿珠朝他吐了吐舌头。无言忽略绿珠,急忙向赵言儿解释道:“太子妃娘娘,是我的失误!马夫找得不好,刚刚硬是和我抬高价钱,我一气之下就不要他了,将他的马车买了下来!”
“你买下马车的钱怕是都能留住马夫了吧?”
赵言儿皱了皱眉头。“但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他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们明明说好的!”
无言激动地说,手狠狠地摁在窗框边上。赵言儿冷淡地回过头来,什么也没有说。轩辕奕打开眼睛,给了无言一道锐利的目光。无言深吸一口气,哀怨地对绿珠说,“不然怎么办,绿珠,你说,没有了马夫,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了,找到了也可能像刚才那马夫一样不负责任,而且你也不能让太子和太子妃娘娘赶车吧……”“当然不行了!”
绿珠抬首挺胸,看了赵言儿一眼,眼神一下变得坚定,“我去!”
赵言儿正想说些什么,绿珠一骨溜地跳下了马车,无言立即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马车的前方。此时,马车空荡得连沉默都似乎会发出声响,赵言儿往右边的墙靠了靠,右手下意识地放在左手的臂膀上摸搓。轩辕奕拿起手边的整叠好的毯子,抛扔到赵言儿身上,她的上半身一下被一阵厚实的温暖稳稳地盖住了。“我不冷。”
赵言儿立即解释道,将双手抽出毯子。她刚才的举动只是对车内沉默的尴尬的舒缓罢了。“路长,夜深你自然会冷。”
轩辕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尔后继续闭上眼睛蓄神养气。赵言儿只好无奈地抱着毯子。马车正在飞快地穿过一片熙攘喧闹,赵言儿将帘子挂起一边,看着街市像飘动在水面上一般摇摆不断后退,她忽然觉得有些晕眩,便放下帘子,头靠在右边的墙上。昨日那碗汤药下去之后,自己还没有好好消化,感觉它在体内带来什么影响,就被依依拉出宫了,一直折腾忙绿之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静了下来,似乎觉得体内有一种沉重的东西涌动,身子因负重而疲惫。然后眼皮也跟着重了起来……赵言儿再也支撑不住了,不管如何,就让自己好好休憩一下吧!不管不顾!她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倚靠在马车一角。不一会儿,她就陷入一个模糊梦境中,面前有无数条田间小径,每一次选择之后都是无穷尽的选择,那种迷茫、无助的真实感使她无法抽身。轩辕奕微微睁开眼,在眯缝中看见疲惫的她,眸光深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但是很快,他又闭上了眼睛。人声渐去,木轮擦着地面行驶的轱辘声在耳边越发清晰,轩辕奕嗅到一阵冰凉的气息,瞬时打开了眼睛,发觉马车已经远离了街市,来到了郊外。他挪动着身躯靠近与他相反的方向的马车窗,将赵言儿身边的窗帘子缓缓放下来,同时小心地打量着她的动静。帘子落下时,他看见赵言儿前额遗落的几缕青丝随之安分下来,神情不禁变得柔软。轩辕奕在赵言儿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目光一直停放在她的身上,时深时浅,呼吸时不敢张扬,怕惊动了她面容的柔和。忽然,轩辕奕觉察到赵言儿的脸上微微紧绷着,随着马车的晃动,她的头便和马车发生轻微的碰撞,他有些不悦地起身静悄地坐在她的身边,手从她的身后绕到她的右侧,将手掌贴在墙上。于是,赵言儿的头每一次与马车碰撞,便落到了他的柔软掌心。此时,赵言儿在自己的梦境中走到了一片花海中,她自由地游窜觉得累了之后便肆意地枕在花上,肌肤触到了温柔的触感,嗅到了甜美的馥郁香气。“啊!”
马车前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整个马车连同车内的人仿佛被甩到了高空,尔后便是预测中的重重落地。就在睡梦中的赵言儿差点被抛落时,轩辕奕自己率先稳住了,继而伸出手指点了赵言儿身上的睡穴,贴在墙上的手将她的头轻轻地承托住,摁放在肩头上。赵言儿的梦境里一阵大风掠过花海,但是所有的花卉紧紧地并排低俯,将赵言儿包裹着,她就像住进了一个花做成的茧中。风很快就过去了,她继续安心地躺在花茧中。轩辕奕揽着赵言儿,低头看了看她脸上的惬意,心想早知道一开始便这样做好了。可是什么时候,她不需要自己被点穴都能主动这般倚靠自己?马车忽然停住。“太子,你们没事儿吧?刚才有个大坑,现在安全了!”
无言对着车内喊道。“继续吧。”
继续睡吧,直到倦意消散。轩辕奕凝看着赵言儿。“好嘞!”
无言爽朗地应道。马车继续行驶着。“太子!”
无言掀开后座的门帘,一眼看见了赵言儿枕在轩辕奕的肩上,而轩辕奕腰板挺直,依旧一幅闭目养神神情冷峻的模样。“马车怎么停了?”
轩辕奕闻声睁开眼睛问道。“哦,三公主说是饿了,要到前面路边上的客栈买些吃的。”
无言顿了顿,接着应道。轩辕奕低头看了看赵言儿。“小姐小姐!我买了包子!”
绿珠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蹦跳着过来,一下将无言推到了旁边。“包子放下吧,等她醒了本宫再给她。”
轩辕奕微微侧头,平静地说。绿珠看着赵言儿熟睡的脸,心想难得小姐能好好休息,还是在太子身边呢……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好呢,麻烦太子照顾小姐了!”
绿珠利索地将包子放在轩辕奕的座位旁边,硬拉着无言走了。轩辕奕拎起沉甸的纸袋,手里马上感受到了渐渐传上来的温热。他原本想让赵言儿一直睡着,等抵达仙懿山庄之时,睡穴也差多解开了。但是……他犹豫了片刻,动手解开了赵言儿的睡穴。此时,依依出现在了马车的旁边,手里拿着两个饱满雪白的包子,见到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下,尔后笑弧继续上扬。光线粗暴地撑开赵言儿的眼皮,她不由得五官紧皱,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轩辕奕的目光马上从依依身上落到赵言儿那里,眸光里的冰消融后淌着一潭泛着粼光的细水柔波。赵言儿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世界是侧偏的,即刻觉得不妙,方才美梦遗留在心里的慵懒惬意之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当轩辕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时,她一下便弹坐起来。“你……”赵言儿直直地看着轩辕奕,背后靠着马车的墙,然后立刻看见了拿着包子伫在原地不动的依依。“言儿醒啦,”依依扬了扬嘴角,有些无力似的说着,但很快情绪便一下高亢了起来,“刚好,我特意拿包子过来给你们。趁热吃吧,我刚才吃了,特别好吃……”“不用了,绿珠已经拿来了食物了,你分给其他人吧。”
轩辕奕拿起绿珠留下的纸袋,小心地打开仔细地往袋子看去,语调冷淡。依依拿着包子,拘谨难堪。她欲言又止,最后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