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玉冠压得脑门都疼,可一想到如今自己也加封进爵,顿时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她撩起眼皮,轻轻眯起道:“真不错,如今我也是有品阶在身的外命妇了,不算辱没了你。”
“这话怎么说的……”沈寒天顿时纳闷。
“你已然是朝中超一品的存在了,自然也要有正一品的夫人与你并肩呀。”
她说着,俏皮地眨眨眼睛。
下一刻,她又流露出无奈苦恼之色,“什么时候才能到家,我这脑袋上的重死了……”
封号虽好,正一品夫人也荣耀加身。
可一想到以后但凡重要的场合,需要正式出席时都要穿戴今日这一身,丹娘就不免头大如斗。
因为实在是太重了。
沈寒天笑了:“我替你拿下来。”
“那一会儿到家了……”
“我再帮你戴好便是。”
“你会戴?”丹娘好奇了。
“会的,之前那些有品阶的老夫人入宫我也瞧过,你难道忘了,咱们家老太太也有一副这样的。”
丹娘这才乖乖听话,顺从地摘下了玉冠。
等要下马车时,再有沈寒天帮她戴好,也算了全了这一场体面。
抚安王府的夫人受封一事很快传遍整个圣京城。
近些年,圣上鲜少加封权贵的夫人。
丹娘称得上是第一人了。
一时间,众人无有不羡慕的。
人人都道,宋家这位七小姐当真是运气好,嫁得了这样一位风光的如意郎君。
不但待她好,就连正一品的诰命都能替她求来。
得夫如此,这辈子都值得了。
当然也有一些眼红心热,泛酸嫉妒的,说的话就难免有些阴阳怪气了。
还是宁康长公主家的儿媳妇——钱氏。
这位年轻的妇人大约是没吃过什么苦,一直以来也都是别人追着捧着夸着的,是以看谁都带了几分倨傲。
她婆婆,也就是宁康长公主,乃当今圣上的妹妹。
宁康长公主虽不是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但却因为年龄相仿,自幼一同玩耍,而显得格外亲厚。
宁康长公主的母妃后来早逝,她就被接去中宫由皇后抚养。
这么一来,他们兄妹的情分自然更与其他手足不一般。
圣上继位以来,对这个妹妹也是照顾有加。
宁康长公主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是圣上亲自赐婚,给她指了一传承百年的清贵名门家的公子哥为婿。
成婚至今,夫妻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宁康长公主膝下仅有一子,爱如珍宝。
也就是钱氏的丈夫,当今圣上的外甥,大名徐高阳。
有了这般显赫的靠山,这钱氏自然是得意张扬,混迹的都是京内顶层的圈子。
对于丹娘这样后来者居上的,她最是看不过眼。
但凡宴饮之上遇见,她总要刺几句才痛快。
一开始,丹娘并不打算理会她,一笑而过。
可后来丹娘发现有些人就是爱显摆,就是不得教训浑身难受。
于是,又一次宴会上遇见,钱氏不阴不阳地来了句:“谁说不是咱们沈大奶奶福气好呢,偏就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遇着沈大人这般人物。不是我说,跟大奶奶你一般出身品貌的,如今能在城外嫁个富贵人家就算不错了。”
“我嫁给沈寒天的时候,他还不是当朝新贵。”丹娘莞尔,“说起来也是他沾了我的福气,不然又怎会这般青云直上?”
她掩口轻笑,冷冷如寒霜的眸子直视着对方,“徐夫人若是觉得愤愤不平,不如去怪自个儿的男人没本事,或是……你本就是个扫把星,没什么旺夫的能耐吧。”
钱氏脸色刷的一白,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为何不敢?”
丹娘玉立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站在台阶之下的钱氏,“我是正一品诰命夫人,如今圣旨金册俱在,你拿什么压我一头?”
“你!!”钱氏急了,“我婆婆是宁康长公主!”
“见着长公主,我自然会行礼问安,绝不会失了礼数,但……你好像没有品阶在身吧?”
丹娘目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恕我直言,徐夫人,你我之前并未有什么深交,我对你不了解,你也对我没太多交情,像咱们这样的点头之交最该做的就是敬而远之,互不打扰。可你倒好,一次两次三次地挑衅……”
“你若是觉着圣上做得不对,不该给我这个封号品阶,不如咱们即刻求见陛下,你也亲自问一问。”
这话一出,钱氏当即慌了。
她名义上是老皇帝的外甥媳妇。
可天家与一般人家是不一样的。
他们家,也就她婆婆能常常入宫,顶多是连带着她丈夫一道走动。
钱氏在宫里的一些娘娘小主们跟前还算有几分薄面,可真到了皇帝跟前,怕是连一个字都说不上。
更不要说质疑圣上了。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你、你莫要胡说!!我何曾这样说过了?”她急得泪水都出来了。
“原来徐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呀,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处处为难我,是觉着圣上晋封我品阶一事不对呢。”丹娘温柔地勾起嘴角。
钱氏心慌意乱,哪敢再说什么,赶紧低下头转身躲进了人群中,再也不愿出来跟丹娘别苗头了。
她刚走,一旁的周大奶奶就凑了过来,拉着丹娘咬耳朵:“你猜我方才瞧见什么了?”
“什么?”丹娘好奇。
周大奶奶拼命压低声线:“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瞧见她们在里头还摆了一个小桌,招待的就是你家二房那位翁姨娘。”
周大奶奶冷笑着,意有所指。
话都说到这份上,丹娘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原来钱氏早就与琼贵妃交好,她不能时时入宫,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表达亲近,翁姨娘就是最好的示好途径。
看样子,那位翁姨娘没少在人家跟前煽风点火。
这钱氏也是想得直白简单,竟然仗着自己后台硬,就这么当众给丹娘难堪。
也不想想丹娘哪里是好说话的主……
这下碰了个硬钉子,灰头土脸地走人,怕是一众女眷里,多的是眼明心亮的,她们看得清清楚楚。
丹娘很是无奈。
她半点不想与这些人搞什么互相看不顺眼、彼此刁难的戏码,她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做强做大。
可就是架不住有些人想跟她玩这些把戏……
当真是头疼不已。
周大奶奶又道:“你自个儿当心点。”她边说边冲着里间的方向努了努嘴,“宫里那位气不顺呢,才封了个贵妃,连皇贵妃的位置都没爬上去,本就不快活。这边你又加封了正一品诰命夫人,还得了个封号,她们自然眼红嫉妒。”
丹娘笑了:“多谢,我自会小心。”
人的嫉妒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琼贵妃走的是宫斗路线,按理说她的竞争对手是后宫里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嫔;而丹娘是官宦女眷,要努力也是宅斗方向,跟琼贵妃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一个是内命妇,一个是外命妇,井水不犯河水的。
回去之后,丹娘又直白地问了丈夫一句:“你说,琼贵妃到底有没有成为继后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