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却很快移开了视线,慌忙走开。那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作为家中的老大,被父亲卖到了那些达官贵人的手中。本以为是在府上做杂役,可由于皮相生的不错,差点被那家的少爷收进了房里。他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终于在某个繁星点点的夜里,拼命跑了出来。他跑啊跑,腿摔断了,都还在往那未知的夜里跑去。不幸的他又遇到了牙人,被倒卖了几次,最后才被乌兰王带回了族里。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他重游故地,想见他们一面,却没人敢认他。他在大门口站了良久,最后也没敲门,又悄然离去。或许自己,早就应该放弃“裴安”这个执念。从此以后,他的一生中,就只有那倾尽一切对他好的小姑娘,乌兰钰儿。他辗转打听到,她就要嫁给皇城中那位瘸子殿下。自己都已经想好了冒死抢人,可乌兰钰儿却突然告诉他,那百里玄是好人,愿意放她赱。果不其然,在娶亲的这晚,他安排了一场大火。谁都想不到,那场大火,只为了让“乌兰钰儿”理所当然的彻底消失。百里玄的这一步棋,其实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自乌兰钰儿住进府中的第一天起,他便就找了她一回。那时人人只当他们共处一室生了情愫,却不知道在那间书房里,百里玄直接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乌兰氏,孤知你父兄皆为歹人所持,也知你意不在此。”
百里玄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像平平日里见到的他。那时候的百里玄,是一个让乌兰钰儿捉摸不透,甚至有些害怕的人。“不知七殿下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她面上强装着镇定,生怕他跟那百里瑾是一样的人。她的父母长兄还都在百里瑾手里,要是裴安再被他囚禁,她这一生怕是也没什么可以留念的了。“乌兰小姐不如与孤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百里玄后来也没说是什么事,直到临近大婚的日子。那晚表面上他在她的屋子里待了一夜,实则那天两人在商议了一晚上的要事。百里玄提出的交易,便是他帮她救出亲人,而她则需要配合演一出戏。“七殿下为何要帮我?”
乌兰钰儿没有当即应下,反而警惕地反问百里玄。“乌兰小姐大可再多考虑些时日,至于为什么帮你,也许我们一样,都是被困之人。”
百里玄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自那时起,乌兰钰儿才知道,唐月见是唯一一个走进了百里玄心里的人。他说的一样,也许只是在说,他们都爱而不得罢了。他的话同时也说明,百里玄早已知道“裴安”的存在。他的条件则是让她在那场大火中——假死。届时,他会让人暗中送她与情郎会面,再送两人离开这皇城。而他也会找机会,救出她被困住的亲人。乌兰钰儿思来想去,都觉得在百里玄提出的这场交易里,她只赚不亏。百里玄见她犹豫不决,也不逼她。他给了她一支金钗,让她要是想好,在大婚当天,要是愿意,便将这金钗还给他;要是不愿,他也允她在这王府中,平安过完一生。只是百里瑾要求她打听的消息,他是绝不可能给他机会的。乌兰钰儿大可将那晚的对话全然告诉百里瑾。但是她犹豫了,虽然她并不了解百里玄的为人,但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好人。于是在大婚这晚,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金钗重新还给了百里玄。百里玄原来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她最后的选择。乌兰钰儿坐在婚房里,看着铜镜中娇美的自己,忽的笑了起来。这一身她只想穿给心上人看。看着约定的时间已到,她笑着吃下了百里玄给她的那颗假死药,然后将那燃着的火烛,一并推倒在地。再睁眼,她已在了一处暗室。百里玄背对着她,只说了一句。“走吧,别再回来了。”
于是谁都不知道,那场大火中的偷梁换柱。裴安听完这一切后,笑着顺着怀里人的青丝。“那七王府里的人,还真是不简单……”他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不仅是那心思缜密的百里玄,还有那观察极为细致的七王妃。他自诩武艺绝群,可那七王妃一眼就察觉到屋里的人。如今他们二人寻得一处世外桃源,也算是找到了归宿。“是啊,不管是七王妃,还是那七殿下,都让人捉摸不透。”
乌兰钰儿仰头看着心爱之人,知足地笑着。他们中原人活的太累了,不适合他们这些天性自由的氏族。出了王府,见到裴安正等着自己时,乌兰钰儿也许才终于明白百里玄的用意。她心念着裴安,也只希望裴安眼里一生只有她一人。百里玄也深知这个道理,他爱唐月见,自然也不想她难过。哪怕他生于皇室,心里有了人,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