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睿不禁暗暗佩服她。黄贺常说“每临大事有静气”,她一直做不到,平心而论,如果将自己代入赢阴嫚的身份,她肯定做不到那么平淡。赢阴嫚虽贵为秦国公主,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赢阴嫚在秦国的地位不高,否则她也不用跋山涉水的到骊山来。骊山是什么地方?秦国皇帝的墓地,虽然山清水秀,但是这种地方,活人住的话,始终让人心里膈应。若不是在黄贺的带领下,骊山发展的越来越好,这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商行行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潇睿觉得,自己不会如此淡定。“幸好主人最宠我了。”
潇睿心中暗道。黄贺将在场之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这帮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娘子军,黄贺不禁感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小小的会议室里,此时挤满了一万多只鸭子。”
唯二的两个男人,宁弈和沈浪,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他们其实也想问一问,有没有机会,参加考试。可看到自己顶头上司威胁的眼神,他们就知道,绝对没有机会。“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
黄贺侃侃而谈,“所以这次考试,定在下周五,具体的考试内容,等会划重点。”
刘寡妇举起了手,“大仙,额们有好几个都不认识字,认不得你划得重点,这让咱们咋考吗?”
黄贺笑道:“这我就无能为力了,商行掌管骊山经济命脉,如果掌舵人连字都不认得,那我也不放心把商行交给他啊,你说是不是?”
理是这个理,经商做买卖,不认识字,这可说不过去。刘寡妇无奈的摇摇头,“额只会写自己的名字,看来这次考试,跟额没什么关系。”
大娃的老婆,秀逸,是骊山本地一富户之女,从小就跟着乡里的先生学习,后来黄贺的扫盲班开办,秀逸也曾进入学习,她对这次的考试信心十足。尤其是大娃现在卧病在床,她更要争一口气。“大娃失去的,我要通过自己拿回来,看他以后在家里还怎么牛气!”
以前大娃没出事的时候,秀逸就是大娃的出气筒,大娃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秀逸还得跑前跑后的忙个不停,稍有差池,大娃就是一顿打骂。现在大娃被免,而且还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秀逸站起来了,腰杆挺直了,嗓门也提高了,甚至敢对大娃说“不”。在粮票局里面,秀逸才发现,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原来女人也可以通过双手成就梦想。秀逸跟刘寡妇,一直不怎么对付。或者说,骊山本地的官太太,跟咸阳城出来的刘寡妇不对付。也可以理解成古代人的排外。别看现在许多地方有地域歧视,在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的古代,这种情况更为严重。秀逸说道:“不识字就别说出来了,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粮票局的女人都是文盲。”
此话一出,王娜等人哈哈大笑,会议室里顿时一片莺歌燕舞。刘寡妇气的俏脸煞白,指着秀逸的鼻子骂道:“姓秀的,你骂谁是文盲?”
“谁搭腔我说谁,再说了,文盲又不是骂人的话,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刘寡妇可不是好惹的,她早早死了丈夫,独自一人带着儿子过活,市井之中练就了一张好嘴:“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荡货!你家男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花天酒地,干出没脸没王法败家破业的勾当,你还有脸说我没文化,你有文化,你全家都有文化,你们的文化就是用来贪污受贿,养小女人的。”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刘寡妇点破大娃因贪污受贿被拿下,可谓杀人诛心。黄贺看的有些牙疼,这女人骂街,果然是不讲道理,专打软肋。潇睿满脸黑线,额头上青筋暴起,她猛地一拍桌子:“够了!再吵都给我出去!”
潇睿平时待人和善,从来没跟谁发过脾气、红过脸,这也让手底下的这些官太太,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始终瞧不起她。眼下潇睿发火,怒目而视,刘寡妇、秀逸根本不鸟,暂停了一秒钟,又继续开撕。这可把潇睿气的够呛。这是无视自己啊!在跟随黄贺之前,潇睿在赵成家里,没少遭白眼,被人无视更是家常便饭。可人是会变得,自打跟了黄贺以后,就再没有人可以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屁股决定脑袋。“宁弈、沈浪。”
“卑职在!”
宁弈和沈浪赶紧站起来。潇睿道:“给我将刘寡妇、秀逸叉出去,各打20耳光。”
“喏!”
对于潇睿的命令,宁弈和沈浪一直是一丝不苟的执行。没有别的原因,谁让潇睿身后站的是黄贺呢?见黄贺并没有表示反对,宁弈、沈浪二人就来到刘寡妇和秀逸的面前。刘寡妇和秀逸正骂的高兴,看到两人,眼睛一瞪,“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没办法,宁弈、沈浪两个人的赘婿身份,人尽皆知,在粮票局,他们是地位最低下之人,只是最普通的办事员。刘寡妇和秀逸,平时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们,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沈浪、宁弈二人,却面无表情,沈浪揪住刘寡妇的衣襟,劈头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刘寡妇懵了。“你,你敢打我?”
刘寡妇满脸的不敢置信,随后心中涌起无名怒火。她又羞又怒,张牙舞爪的就要用手去抓沈浪的脸。刘寡妇双手细长,留着长长的指甲,若是被抓实了,肯定被抓的满脸花。奈何沈浪根本不给她机会,反手又是一掌,啪——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刘寡妇的左脸上,将她打的晕头转向,满脸开花。秀逸见刘寡妇吃了亏,沈浪、宁弈二人不是玩笑,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是读过书的,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如果真的被当众打耳光,她以后在粮票局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潇睿局长,额知道错了,您就饶过姐姐这回吧。”
宁弈看向潇睿,等待她的指令。“怎么,我说话不好使吗?”
潇睿并没有因为秀逸求情就改变主意,她们今天当着全局领导的面闹事,何曾想过给自己面子?更别说还有黄贺在场。如果自己朝令夕改,连这么点小场面都控制不了,自己才没有脸继续担任这个粮票局局长,趁早退位让贤罢了。宁弈得到肯定的答复,用只有秀逸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秀大姐,咱们到外面,我不会在这里打你。”
秀逸知道今天这顿耳光是躲不过去,出去打好过在屋里,被所有人看着打。“谢谢宁兄弟了。”
秀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乖乖跟着宁弈走了出去。刘寡妇被打蒙了,眼冒金星,两个腮帮子肿的老高,鲜血从嘴角渗出来,披头散发,别提多惨了。从体型上看,刘寡妇比沈浪矮不了多少,加上营养充足,看着比沈浪还要胖几分。但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比人和小柯基的差距还大。尤其在爆发力上,很少有女人能胜过男人。刘寡妇骂人没输过,动手打仗却是头一遭。沈浪平静的看着她,道:“刘部长,您是想自己体面,还是我帮你体面?”
刘寡妇看到秀逸已经跟着宁弈出去,知道大势已去,她现在满心后悔,自己明明是跟潇睿关系走的近的,为什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沈浪的两个巴掌彻底打醒了她,“小沈,我跟你出去,这件事是我错了,我愿意接受处罚。”
处理了刘寡妇和秀逸两个刺头,剩下的诸如王娜等人,个个是正襟危坐、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如芒在背。直到现在,她们才知道,原来不是潇睿脾气好,是自己没触碰到她的底线。潇睿的底线就是——你不能让我在主人面前丢脸。黄贺交代的事情,潇睿都会一丝不苟的办妥、从来不打折扣。这也是黄贺喜欢、欣赏潇睿的地方。其实人和人的能力都差不多,只是缺少了一个平台。许多人怀才不遇,不就是因为缺少了平台嘛。谁敢说黄贺就一定比大娃、赢阴嫚这些人强?如果换做潇睿和赢阴嫚的出身互换,赢阴嫚是否能像潇睿一样?所以人生的很多事情,从出生就决定了,后天的发展,更多的是看机遇和个人的选择。黄贺双手抱胸,默默的看着潇睿表演。“不错。”
黄贺赞许的看着潇睿,说道:“潇睿是我的秘书,也是粮票局的局长,没有她,就没有你们今天的位置。”
“当初招聘你们这些女人进粮票局,我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但是今天,我很失望,因为你们没有展现出来女人也有的风采。”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看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些话,是我当初在骊山县衙的大会堂说的,在场九十多名骊山的行政、工厂、商会的主要部门领导都听到了,你知道他们当初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是不屑、不信、不齿!”
“没有女人做官的先例,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大展拳脚,展现自己的能力。”
“可你们的能力,就是像泼妇一样骂人?就是互相攻讦,相互揭短?”
“我问问你们,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对得起骊山伍拾万百姓的信任吗?”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与黄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