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羊肠线(1 / 1)

有了何氏照顾苏婵钥,陈大山去找大夫,陈小山去柴房看蓝予熙。不多时,大夫就来了。陈小山根本没有听苏婵钥的话,反而是让大夫先帮她看看。大夫把了脉,点了点头,说:“只是些皮外伤,去山上采点药草敷上,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村里人没钱,大夫知道,所以尽量说了些常备药草,方便摘取的那类。等他又被陈小山拉去柴房,一看蓝予熙浑身是血的样子,本来轻松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他把完脉,整个脸已经黑了。“这人就救不成。光脉相就若有若无,随时便能一命呜呼,他双腿又有淤结,血液不通,四肢不全,加上夜风凉薄,失血过多,若是今晚挺不过去,你们便早早料理了他吧。”

听大夫说的这么严重,兄弟俩本来抗拒的心情,就消散了些。人之将死,就好好待他吧。何氏知道后,把家里常备的祛热消毒的草药,熬成了汤药,给两人硬灌了下去。这两个,一个不用治,一个治不成,倒是没花什么药钱,也就只能用些基本的家备方子,防范一二。苏婵钥的伤口,虽看起来遍布全身,但其实也都是些皮外伤,稍稍养上几天就行。过度的疲劳,让她控制不住身体,昏睡过去,但她身体健康,又一心想着蓝予熙的事儿,睡了半个时辰,就突然惊醒。何氏一瞧,瞌睡都没了,连忙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笑道:“幸好没发烧,刚才大夫来过了,说你没有什么大事儿。明儿我让陈大山他们去采点药,再给你喝上一副,身体应该会好得更快;额。”

苏婵钥感激道:“谢谢大娘。”

她这声感激,不仅仅因为何氏的关心,更因为她的细心。在这穷乡僻壤,有时只是简单的发烧发炎,就能够要人的一条命。但她们也不过认识了三天而已,何氏能为她守夜,更为她煎药喂水,可见善良仁爱。见何氏欲言又止,她知道何氏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她一个女儿家,为了一个男人去荒山野岭,落下一身伤不说,那男子本身也是个累赘。村里没有传闲话还好,若是传了闲话,她可能就嫁不出去了。更甚者,被她救的那个男人心思狭隘一些,也推手说不娶她,那她这一生,便要孤苦终老。只是碍于两人刚刚认识,这些几句话说不出口,何氏才斟酌着没出口。可她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连忙说道:“大娘,我知道你们担忧,只是这人命关天。而我既然打算救下他,就不会中途放手。”

她刚说到这,就见房门被人推开了。陈大山走了进来,皱眉道:“他是蓝府的人,家里财大气粗,若是知道他们家大少爷还活着,会把人接回去,好生看养着的。”

“你也听见了,连丫鬟婆子都知道蓝府针对他。你们再把人送回去,可不就是把他往火坑上推吗?而且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让人不得安息,直接扔到狼岭上呢?”

何氏惊讶万分,连忙问道:“什么狼岭?”

陈大山的脸一僵,只能和盘托出。苏婵钥一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昨天陈大山他们来救她的时候,并没有跟何氏说清楚。但是这事儿还是要说清楚的,不然日后就成了疙瘩。陈大山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良久的沉默。苏婵钥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溜了一圈。这个家里,做主的还是何氏。就她观察来看,何氏心地善良,连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何氏都能容下,更别说蓝予熙这几乎濒死的人了。果然,没多久,就听何氏叹息,道:“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我家的情况,苏姑娘你也看见了,只怕我们有心想救他,却也无能为力。”

苏婵钥感激地说道:“大娘有这份心,便是仁爱。大娘只用给我们方寸之地,我们便会感激不尽。至于他身体要用的药和钱,都有我支付。另外,我可以每月支付大娘二两银子,作为住宿费。”

何氏一听,连忙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我们只是将空出来的房子让你住,怎么能收你的银两呢?”

“可若是没有地方住,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只怕,没有那些畜牲来骚扰,也活不过几天。大娘愿意给我们遮蔽风雨之地,便是大恩大德。这二两住宿费,只少不多。”

何氏见她坚持,再次劝道:“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既然你要救他,而他的身体又如此狼狈,恐怕要连累你一生。”

苏婵钥咬牙点头,何氏摇头,不再拒绝。“这二两银子,你也莫要给我,还是留给那位公子,让他好好调养身体吧。”

她没应,何氏以为这事就敲定了,便把陈大山陈小山往外赶,让她早些休息。虽觉得贴心,在他们离去之后,她却没有马上去睡,而是等隔壁房间安静下来,就偷偷跑去了陈家兄弟的屋外,想偷偷看蓝予熙一眼。却见屋中蓝予熙睡着床,陈大山陈小山二人,在地上铺了稻草,只在身上盖了单薄的被子,就此睡去,她心口一酸,别过脸去。她也知道,自己硬要呆在陈家有些过分,可是她如今无处可去,只能依赖陈家。虽然何氏并不接受她的钱,可她却已拿定了主意。这二两的住宿费,是一定要交的。次日早上,蓝予熙醒过一次,苏婵钥正帮他擦身。一抬头,她便看见蓝予熙屋辰的眼眸,一时有些呆了。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就见蓝予熙的面上,染上了红晕,指尖动了动,想要将自己的衣衫合上。她猛然惊醒,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你这伤口,每日都要清理,否则容易发炎。陈氏兄弟要上山采药,何氏身体不便,只能是我。我也没有别的心思,你就当我……是你的丫鬟吧。”

见他浑身一僵,她才意识到,他的丫鬟,可是想压他的存在啊!“啊,不是的。我……”她还想解释,却见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眼底是清浅的安慰。“对,你别多想,我只当你是个需要帮助的病患。”

蓝予熙点头,想要说话,但嗓子却不听实话,半天都是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连忙解释道:“你的嗓子因夜风入口,身体又太过虚弱,只怕是暂时无法说话了。但你也莫要担忧,待我好好帮你调理几日,你的嗓子自然就会好。”

见他镇定了许多,她将昨天与何氏商量的事,告诉了他。“你好好休息,身体的事,完全交给我就行。”

她扬起笑脸,努力显示自己很无害。蓝予熙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感激,她还是读到了不少。她微微一笑,心里一片暖意。跟蓝予熙闲聊了几句,他便支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那双摄人的眼眸闭上了,她这才能坦然继续手上的工作。从陈家兄弟那里,她得知大夫对他的评语,觉得颇为中肯。她那天所探的脉搏,也是如此情况,但她知道,如果蓝予熙真的不想活,那他今天早上就醒不过来。他能醒过来,就说明,他有强烈的愿望,想要活着!病患自己都没有放弃,她身为医者,又怎么能不顾他的生死?将他浑身都擦干净了,她又把昨夜陈大山所包扎的伤口解开。“这可不行呀,简直就是任由伤口感染发炎。”

虽然在打开的时候,她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伤口这般粗糙。按理来说,当时她扑在他身上,那些狼应该是咬在她身上才对,如今看他两只手臂上咬痕遍布,便知他当时,应该是用双臂护住了她。如此一想,她便泪如泉涌,咬紧了牙关,才没呜咽出声。“你这般善良,为何却要受这些苦楚?”

她深吸一口气,先将咬痕不深的地方,用药草敷上,而三道大的咬痕,她打算用古时的方法来缝合。暂时用了止血的药草,她吩咐陈大山不要去打扰,又问了何处能找到羊下水。“你要下水做什么?”

陈大山说这话时,她明显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内脏的价格,向来是团迷。有时候封建迷信,能让内脏的价格破了天去,但有时候又遭人嫌弃。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人一穷,是什么都能下咽的,何况是带了油水的下水。在京城里,居民大多是高官,对肉食有着追求,下水一类的,大概会偏于便宜。“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用告诉我,哪里有。”

“村子南边,有几个屠夫,你去问问。”

陈大山说完,见她要走,又扯了她一下,“你是要买来吃么?”

她瞄了一眼他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如今是吃不上的,那下水,我有其他用途。”

无视他一脸悲戚的模样,她向着村南走去。她猜得不错,下水比起肉,是便宜不少,但她拿不出钱来。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屠夫,她说破了嘴皮,才让那屠夫答应给她一小段羊肠,但她需要用一条鲜鱼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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