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的还没休息?”
阿秀将披风披到身上“这蓬莱州虽是与外界隔绝,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娘娘莫要将气憋在心里。”
“谁说本宫生气了,”若一淡淡瞥她一眼“不过是睹物思情罢了,皇上的心思别人难猜透,倒是我太高看自己。”
“娘娘,这说的气话不是,”阿秀往炭盆加了点炭火“许是娘娘的话一时让皇上接受不了,可是自娘娘来这蓬莱州,咋们衣食住行那样不是宫里的,虽说日子清苦了些,可皇上到底将您放入心里的。”
“不说这个话题了,”若一兴致怏怏的抬头望向明月,自古人们往往都是以月寄托相思之情,如今不知姐姐可否还好。“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阿秀准备将窗户关上却被她一把抓住,清澈的眸定定的望着外面一动不动。“娘娘您怎么了?”
阿秀疑惑的看她一眼转身看向外面“顾大夫,您…,”阿秀慌忙出去开门。“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顾岩笑着将草药递过去“三王听说娘娘出事儿,今儿一大早便差人来我府上将东西送过来,说是用我的身份送给娘娘更加方便。”
“你快进来,”若一笑着道“三王如今怎样?听说夫人已有五月身孕。”
“多谢娘娘记挂,”顾岩抖抖身上的斗篷“想来也有五月了,那夫人身子虽是纤弱,孩子倒是健康,再过几个月便要生了。”
“不曾想三王如今竟也要当父亲了,”若一差阿秀将茶碗递过去“喝杯茶暖暖身吧,马上就是冬季了,天气冷得很,你大晚上过来可别受了寒。”
“多谢娘娘记挂,”顾岩依言将茶端过,深色的眸却是盯着若一看,阿秀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那顾大夫分明…“顾大夫还是快喝吧,免得茶凉了,”淡淡的声音打断他的出神,顾岩莫名看她一眼,轻抿手中的茶水。“娘娘如今身子可还好?”
顾岩将茶杯放下道“李将军曾来府上告诉我,您在这里若是有了任何问题,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派你来照料我身子?”
若一抬眼看看他,昏暗的烛光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顾岩莫名觉得她该是很伤心。“是,”顾岩低头道“太医不便来此为娘娘诊治,因此派了我过来,”他静静的望着茶杯上面的繁琐花纹。“那就要劳烦你了,”若一起身从箱子中拿出一件东西“这是你从前给我的,如今本宫通过你的手赠与三王夫妇,她的孩子快要出生,本宫怕是不能亲自拜访。”
“娘娘说的什么话,”顾岩将东西推过去“这本是我特地为娘娘制作的药囊,如今你却要送与旁人,还有皇上…,”他顿顿“那么在乎娘娘,怎会让你长久的呆在蓬莱州。”
“今时不同往日,”若一将东西塞进他的手中,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中莫名一动,若一定定神“皇上怕是早就不在乎我了,宫里的事儿你可有听说。”
“自然听说了,”顾岩仿佛不经意的抓紧她的手,若一缩回看着他的眼“有时候本宫倒希望如你一般做个乡野之人。”
“娘娘本有希望,”顾岩认真凝望她的眼“我一直相信娘娘的命不会是这样的。”
“罢了,你早些回去吧,”若一回头淡淡道“东西还望你带给三王。”
“那娘娘早些休息,我就先退下了,”他清冷的眸认真看看眼前倔强的女人终是消失不见。“他对她何时有了那样的心思?”
寒风中俊逸的脸庞被风刮的生疼,他闭了眼不看景“他终于明白莫里当年那句话的意义。”
“他改了她的命数,如今他钟情与她,以情换命,”手掌中仿佛还有她柔软的触感,顾岩握紧手掌转身离开。“他何时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
阿秀将烛芯剪去,原本昏暗的屋子如今更是黑了不少。“娘娘还不睡吗?”
阿秀抬眼看看窗边的女人“自从顾岩离开,她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秀,”半晌她听见她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若是我这次不回宫,他是否还能抓住我的软肋。”
“若是娘娘不愿回去,自然有千万个法子逃离,只是…,”她顿顿,心中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异心“只怕皇上到时不会放过宫外的雪妃娘娘。”
“你下去吧,”她侧眼望了她一眼“我想自己静静。”
其实无论任谁也不愿将心爱之人拱手让给别人,昔年在王府她便知道阿秀对顾岩的心思,不曾想如今一点未变。“只是没想到,”她怔怔的望着月光“她费尽心思保全她的一生,如今她可以自私的将她困在这里。”
“皇上,李将军来了,”路程安将折子搬过来道“皇上是否现在召见。”
“传他进来吧,”莫子轩头也不抬道“把朕的龙涎香点上。”
“皇上原来不是喜欢…,”话未说完便被莫子轩一记眼神吓住“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问其他的。”
“奴才该死,”路程安吓出一身汗跪在地上道“出去吧,”他抬眼看看他“这几日不要差人去蓬莱州了。”
“奴才知道,”路程安心下一惊“皇上这么快就要有所动作,张家怕是保不住了。”
“臣参见皇上,”李赫跪在地上,黑色的盔甲在大殿中格外清冷,莫子轩一直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批阅奏折。“起来罢,”半晌听见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多谢皇上,”李赫站起身道,膝盖处的疼痛感明显。“外面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仍旧低头批阅奏折,黄色的衣饰看着倒比往日温雅了不少。“启禀皇上都已安排妥当,”李赫道“如今只等皇上吩咐。”
“嗯,”莫子轩抬头看他一眼“太后那边给朕盯紧了,若是有一丁点儿的响动即可跟朕汇报。”
“属下知道,”李赫道“只是上次之事…,”“上次的事等朕办完张家之事再说,”莫子轩喝口茶站起身“如今最大的事儿便是太后的事儿,其他的…,”他皱眉“若一如今不在宫里,你且吩咐影卫保护她就是。”
“属下告退,”李赫出来便是惊出一身虚汗“那皇上如今分明不信他,如今让他去保护若一,分明就是试探。”
“柔宜,今晚留在哀家这里可好?”
太后笑着看向她“你姐姐如今在宫里虽是不受宠倒也是衣食无忧,哀家如今担忧的便是你。”
“这不还有姑姑吗?”
柔宜笑着抱入她的怀中“张家最得意的事儿便是姑姑,还有宁妃姐姐。”
“哀家老了,保不住张家一世,”她低眼低喃,华丽的服饰如今看着更像是一种嘲弄“昔年,早有梅妃得先皇宠爱,后又有雪妃独宠后宫,自始至终先皇的柔情半分都不曾属于她。”
“姑姑说什么呢,”柔宜抬起头看向她“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姑姑憔悴的很,莫不是生病了。”
“无妨,”她回神捏紧她的手,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加重,柔宜明显倒吸一口气“姑姑,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柔宜,哀家如今要是将你许给三王做正妃你可还愿意?”
她浑浊的眼中有着难掩的疲惫“如今张家只有你们姐妹二人,柔霜已是嫔妃,哀家知道,你从未有进宫的心思。”
“姑姑知道三王已经有侧妃了,”柔宜皱眉站起身,清灵的眼光望向窗外“我相信三王爷明白我的心思,若是他不愿意,我又何苦勉强。”
“傻孩子,”太后叹息着将她拉到身边“你在宫中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吗?”
“如今他虽是有了夫人,不过是个侧室罢了,他日你就算嫁入三王府也断不会受定点儿委屈。”
“姑姑莫不是嫌弃柔宜陪您太久了,”柔宜撅嘴看着她“现在变着法儿的将柔宜嫁出去。”
“好好好,先不说了,”太后轻抚她的秀发“若是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姑姑再说这件事可好。”
“还是姑姑待我最好,”柔宜吃笑着抱紧她,抬眸间却是望见万千青丝不知何时竟有了许多白发“不过才是四十年华,她竟已经如此苍老。”
思绪间抱着太后的力道加重“姑姑,”柔宜沙哑的声音传入耳膜,不知怎的她眼眸莫名模糊“这些年保全张氏一家姑姑该是受了不少委屈。”
“怎的哭了,”太后诧异的望着她的脸“佩庵,去外头打盆水来,”她认真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多大的人了,还要哭鼻子,若是叫外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姑姑待我这样好,定不会叫人欺负我,”柔宜破涕为笑“姑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就是了,”佩庵将水端进来看看太后,沐兰却只是皱眉摇摇头“宁妃如今怎么样了?”
“启禀太后,一切安好,”佩庵道“皇上这几日日日宿在宁妃寝宫,小公主也是一切无恙。”
“哼,”太后转身坐到榻上正欲开口,却是看看单纯无害的柔宜闭了口“柔宜,你刚说有事要问哀家,什么事?”
“哦,”柔宜将汗巾递给旁边的侍女笑道“左不过就想问问姑姑这么喜欢孩子,为何当年不生一个呢?”
桌上的茶杯“啪”掉落在地,佩庵慌忙上前扶住她“太后你还好吗?”
“无碍,”太后抬眼对柔宜笑笑“不是哀家不想生,只是…,”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当年哀家身子受损,虽是好好照料着,终归也是回天乏术。”
“对不起,是我惹您伤心了,”柔宜过去抱住她“无妨,”太后笑着望向她“这些年你陪在哀家身边,哀家早就视你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