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管理者知道当工作任务失败时,他要负责;成功时,他也可以得到报偿。他知道部属可协助他完成任务,也可以制约他的工作进程。成熟的管理者一方面愿意承担责任,另一方面也愿意让大家分享荣耀。成熟的管理者能够找自己的缺点,挑自己的毛病,通过这样的自砥自砺得以在学业、道德和处世能力上不断提高。这种积极求过的心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宽广的胸怀和渴求进步的心态是很难做到的。曾国藩在做大事的修养中有很多过人之处,能主动求过即为其中之一。曾国藩求过的方法,第一是自己求过,便是记日记。日记的功效是很大的,只要能诚实不欺,就无事不记。曾国藩的日记,便能做到这一步。曾国藩依照倭仁的办法,在日记中写出自己的过失,时时警惕以求改过。在他的日记中自己找出自己过失的例子很多,直到他年衰官高、勤求己过仍不肯稍宽。他说:“吾平日以俭字教人,而吾近来饮食起居,殊太丰厚。”
又说:“人不勤劳,什么事都会荒废,整个家都会衰败。我在三四个月里不做一事,大大损害了家庭,又惭又愧!”
这种勤求己过的精神是一般人不可及的。记日记并不是难事,而日记终生不间断,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有极大毅力的人是不容易做到的。曾国藩求过的第二种方法,便是请求朋友和兄弟直言相告。他说:“若得一两个好友,胸怀宽广、豁达,博学多才,能文善诗,批评我,可对我大有益处。”
至于他请兄弟常进箴规,我们可以在他的家书中常常看到。他说:“诸位兄弟相隔千里,必须不断地批评我,要时时来信指正我的过失,不要让祖上几世的积德,因我之过失而堕失。这样才能免于灾难。诸弟若能经常向我进言劝告,你们就是我的良师益友了!外边有人指责我们家几个弟弟过于恶劣,我也有所闻,自当一一告诉他们,责备劝诫,有错改正,没有错要加以勉励,不可掩盖。”
喜谀怒诟,乃是人之常情。但朋友们对于曾国藩的忠告,他可真肯接受。他说:“竹如教育我要有耐心。我常说竹如的忠贞足可以干大事,我所缺的正是忠贞浩达啊!这一字,足可以去掉我的心病!”
许多居大位的人,因为听不到一句逆耳的话,听不到一句真实的舆论,结果把他的前程葬送了。曾国藩这种“勤求己过”、“喜闻诤言”的态度,是很难得的。曾国藩求过的第三种方法是时时严于自律。凡是律己以严的人,都是有坚贞志向的人。曾国藩这样律己严苛,并不是口里说说的,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等到他带兵以后,他对于自己决不宽容。带兵的人最要紧的是得人心,而得人心的不二途径,是律己以严;只有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才足以指挥将士,激励军心。曾国藩的战略本来平常,他所以能得到最后胜利,完全是待己严厉的结果。曾国藩的一生是在日日严于自律中度过的。在家庭里,他负有教育诸弟及子女的责任,他做一个好榜样,而不训斥;在国家中,他是封疆大吏,负有转化社会腐败风气的义务,他非但严于督己,而且还善诱部下。正是由于他处处以身作则,才使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中国古代,曾国藩大概是对自我反省和批判最多的人之一,不仅严厉,而且苛细,如针如刺,直指心灵中最漆黑的部分。也许你不佩服他的功业,不佩服他的道德,也不佩服他的文章,但你不得不佩服他对自我剖析的勇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没有说过假话?谁没有说过大话?谁没有忌妒过他人?谁没有伤害过他人?谁从来不占他人便宜?谁敢拍着胸膛对自己或者苍天说,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没有,从来没有。只有过错的大与小、多与少,或者你所犯的过错是人人都会犯的,是人们可以原谅的、可以接受的,但不能说你从来就没有过错。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就都有人的弱点和局限。曾子为什么“吾日三省吾身”,就是为了少犯过错啊!《周易》说,君子“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尚书》也说:“改过不吝(吝啬)。”
这一方面告诉人们过错是难免的;另一方面也告诉人们要有过必纠,有错必改。然而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很多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真正让他改正过错,那就很难了。圣人之所以少,是因为知错必改的人太少了;况且很多过错都是美丽的过错。比如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情不自禁地想她,虽然自己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告诉她,只是情不自禁地想她,甚至过了好久也还是想到她。这个过错太美丽了,以致很多人都不认为它是一个过错。所以,曾国藩说,知己之过失,承认它,并且改正它,毫无吝惜之心,这是最难的。豪杰之所以是豪杰,圣贤之所以是圣贤,就在这里。磊落过人,能通过此一关,寸心便异常安乐,省得多少纠葛,省得多少遮掩,还有那修饰装点的丑态。曾国藩之所以能有所作为,就在于他能日日反省,天天自新。他有一种强烈的、热切的洗心革面的愿望,他是自己卑琐灵魂的严厉审判者,他是自己淫邪恶欲的无情拷问者,他是自己羸弱身躯的猛烈抨击者,这使他得以洁身、保身、全身。大凡这样名心切、俗见重的人遇到问题大多采取逃避责任的态度,而只有像曾国藩这样善于自省求过的人才勇于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