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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集市惊魂(1 / 1)

杨双林早早起了床,吃过早饭便去了他黑狗叔家。一进门,凳子都还没坐稳,发小肥东和二黑一前一后也来了。那肥东虽说起了个“肥”字的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瘦高竹竿。他本名叫杨震东,因长得实在是太瘦了,从头到脚一个直条子下来,走起路来真有如在你面前坚着根长杆子一样,晃呀晃。那瘦可以说是百里挑一,无人可及。肥东整天瞎叫嚷着这小身板儿耽误了他成为美男子的机会。于是,幻想着有诏一日吃成一个胖子,索性自己起了这个“肥东”的名。本名倒是很少让人提及了。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是村里有名的拜把子好兄弟。

肥东上前捶了一下双林的胸口打趣道: “哟,双林兄弟,你咋舍得出门了呢?刚成亲快活不?都没见你出来找过我。”

说完一脸坏笑看着他。

杨双林张嘴刚想说:“快活个鬼!”

话到嘴边,又觉得好似有些不妥。便改口说道: “快活!快活得很!”

说完一阵傻笑。

石兜仔凑过脸来说:“双林哥,咋个快活法?”

杨双林一把撇开他的脸,“有人洗衣做饭,晚上还能给你捂脚,你说快活不?等你娶媳妇了自然懂了!”

见他这样说,石兜仔转头扯着他的公鸭嗓子跟他爹说:“爹,赶紧给我娶个媳妇儿,我想找个媳妇儿给我捂脚。”

二黑说:“这臭小子胆肥得很。”

众人言来语往,谈笑盈腮。

黑狗叔磕了磕烟斗,大家都安静地自发围坐在一张茶桌前,桌上摆放着黑狗叔珍藏的一套工夫茶具,家仆递上刚烧好开水的热水瓶,黑狗叔拿出一袋乌龙茶,取出一小撮放紫砂壶里,再慢条斯理地倒开水沏上,给每人斟上一杯,边递茶边说: “前段时间跟大伙儿说的到县城买货的事情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了,挑夫队的人数落实完就可以出发。”

杨双林说:“叔,你那个在国民军里头的朋友可靠吗?”

肥东说:“是啊,可不能有半点闪失,这一年多时间莲花山的土匪不仅抢东西,还要杀人绑票,当官的都拿他们没办法!”

二黑说:“听说已经杀了七八个人了,伤了逃回来的人基本上也都废了。现在有人出高价雇人都没人愿意冒风险接这活,眼看着再有一两个月就过年了,那些店老板个个都着急上火着呢?”

杨双林:“我这几天上街去看了一下,好些铺子都快断货了,如果能把这事办成,那就再好不过了。”

黑狗叔:“放心!国军那边都打理好了,都是过了命的兄弟,到时他们会派十几条枪在莲花山路段护送我们过境。”

大伙儿心里都清楚的很,那些所谓的过了命的兄弟其实是黑狗叔私底下交足了“保护费”换来的。

二黑:“挑夫队的人,我和肥东两个人去安排就行,要几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黑狗叔点点头,“加上咱们这里四个,还得再叫十来个,人多一点,比较安全。”

石兜仔一听他爹的话,急了:“爹,咋是四个人呢?这不还有我吗?”

黑狗叔:“你不能去,这趟去干的都是些重活,来回得走好几天呢?你在家待着。双林,你这几天去联络一下那些掌柜的,让他们列个货物单子,顺便收下定金。”

石兜仔:“爹,那可不行,我十二岁了,都快有你高了,再说我娘想让我在路上照顾你,我非去不可。”

黑狗叔臭着脸并不搭理他,继续说道:“这两件事你们趁早去办,五天后出发去县城。”

众人领命准备散去。

杨驾见他爹那样,还想着理论理论,杨双林一把将他拉到一边:“石兜,哥有件事你得帮我一下。”

“啥事?”

“我这不娶媳妇了吗?你说娶媳妇是为了啥?”

“为了给你捂脚?”

双林见他这样说,做势要打他,被他一机灵躲过了。

“回来!”

双林把他揪过来,“我娶了媳妇是不是很快就能当上爹了?”

“应该是这样,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说正经的,就你嫂子那小弱坯样你说她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不?”

“嫂子确实有点瘦。”

“那我不得寻思着给她养胖一点才能让她给我生儿子嘛。”

“对啊?那我哪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你想让我天天做饭给她吃?”

石兜仔瞪大眼睛表情怪异,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那不用,我在魏郎中那里给拿了几幅补气血的药给你嫂子吃,需要一点药引子。这个得你才行。”

“啥药引子?”

“你不是经常逮些野味回来吗?你帮我拿些回来给你嫂子。”

“是这样啊,给你抓只野猪咋样?”

“那不用,野兔、山鸡什么的就行,要注意安全。”

“好勒!那你们去县城时得带上我。可行?”

石兜仔一脸严肃看着双林。

“你去了,谁给我找药引子去?我接下来很忙的,要不然我自己去找,不过下次一定带上你,这次我们先去探探路。你就别跟着了。”

双林家离镇上的集市很近,出了门穿过一条小巷子便是了。

集市很大,有长街三条,横街五条,各类大大小小的巷子纵横交错其中。主街比较宽广,两边簇拥着整齐的木质楼房,这是一座古老的街市,邻近有十几个村子,逢五、逢十的时间,附近的村民便自发地从四面八方前来赶集,俗称“杆头墟”。平常时候街道上冷冷清清,一到赶集时间,街上便万商云集,热闹非凡。

双林带着惋惜来到集市,俩人在小食摊上吃了一碗混沌,双林便各处找店家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林惋惜独自一人逛着街。她感叹于以往幽静的街道现在是如此的繁华。平时不见踪影的各种小商贩有如榆树尖上的新芽子,一时间都冒了出来。

地里刚采摘来的蔬果堆了一地,有的装在箩筐里,有的直接堆放在地上,白菜,土豆,萝卜,香蕉,板栗………应有尽有,虽随意摆放,却也杂而不乱。 旁边的鸡毛掸子挂满了整整一竹架子,把一个空架子硬生生变成了一堵墙。林惋惜买了一点猪肉、蔬菜水果、一根鸡毛掸子,她周围有戏班子唱戏的,讲评书的,吆喝的,车马叫嚣的,讨价还价的………人人置身于这嘈杂暄嚣的声海中。

要说这集市上最吸引人的要数小食摊,海蛎煎、面线糊、酸菜面………海蛎煎可是赶集必吃的小食,做生意的老爷子带着烧着柴火的平板锅,往里放上切好的香蒜,海蛎,淋上红薯浆水,用铲子不停翻炒,直到浆水凝固,打上一颗鸡蛋继续翻炒。一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海蛎煎拌上一勺火红的甜辣酱,添点嫩绿的香菜叶,搭配点酸甜可口的白萝卜丝。吃上一口,那美食的醇香在舌间绽开…………横着眼看,有人在狼吞虎咽;转个弯看,有人在细味品尝,那香那色那味儿,馋得你直流口水………

从海蛎煎旁边经过时,林惋惜想起了上次双林带她来这里品尝海蛎煎时的情景,她本不想尝的,双林硬是僵持着要她吃上一口,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悄咪咪挂起笑,心里暖烘烘的,欢快得就像身边那些五颜六色飞转的风轮子。

一些卖布料的摊贩,直接将布料置于木板车上,一辆连着一辆的木板车在街道中间排成了一座百米长桥,好在这条主街较为宽敞,行人不受影响。那木板车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叠叠布料,大多都是些黑色或藏青色的纯色棉麻布料,偶有些做工较为精细的丝绸缎子,颜色就比较靓丽了。瞅着那些布料,林惋惜不由怜悯起那卖布料的摊贩了,他们自己身上倒打着不少补丁了,怎么也舍不得拿自家的布料做上一身新衣裳呢?

林惋惜走到一处书店,把买来的东西随手放在地上,拎起一本《聊斋志异》,一下便翻看得收不住眼睛。当读到书生和鬼娘子正情凄意切时,隐隐感觉臀部后面有一丝异样。她不经意回头一看,只见她身后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正弯着腰对着她。那人顶着一个尖细的光脑壳,一张大饼脸上布满雀斑,见惋惜转过脸来,便缓缓直起身,一双咪咪小眼直勾勾、空洞洞地盯着她看,还傻里傻气地用一只手抹去挂在鼻子下的黄色长条软物。这一幕让惋惜忍不住一阵阵反胃。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正常人。

林惋惜着实被吓了一跳,怯怯地闪到一边,发现自己身边没有旁人,猛然间又想起刚才这厮难不成是拿脸子贴着她的屁股蹭来蹭去,亦或是凑近了鼻子想闻一闻小姑娘屁股后面的味道。想到这里,她的一张粉脸一下变成了白面馒头样,全身上下的汗毛子瞬间飕飕地直立了起来,恐惧到两条腿有如被人抽走了骨架一样彻底站不住了,她战战兢兢地挪动着步伐,终于撒开腿拼命地跑。

没曾想那傻子竟跟在她身后追了一会儿,直到林惋惜躲进一家卖酒的铺子,店主把傻子喝斥走才了事。店主暖心宽慰着她。从店主口中,得知这傻子名叫“傻三”,和夫家这边是同一个村子的,因小时候生病发烧了几天几夜,父母没钱医治,便烧成了一个傻子,脑子虽然烧坏了,成年后却仍保留着人性最原始的动物本能,刚开始只是傻傻地盯着漂亮姑娘看,后来时不时地便会做出一些较为惹人嫌的事儿来,这傻子平日里免不了让人一顿揍,身上脸上也是时常挂着彩的,有次还被人掰断过几根手指,消停了一段时间后,伤好了还是一样没改。

林惋惜见这傻子也是个可怜之人,心里便也不再与他计较了,不过往后是绝计不敢再独自出门了。

林惋惜待到辞别店主想要回家时才想起买的东西还落在书店呢,硬着头皮返到书店取回,一路忐忑地走回家。心里毛毛的,老感觉那傻子又尾随了过来。

这一折腾,眼瞅着马上到了正午时间,街上到处是正要散去的人群,行至一个三叉路口时,林惋惜远远便看见那傻三正晃悠悠地在路中间逛荡着,脸上一幅得意陶醉的神情,身下的裤头被他自个儿扒拉了下来。周围的人们有的掩嘴偷笑交头接耳,有的嬉笑骂咧着,有的则当他是透明人假装没看见从容走过,有的小媳妇被自家男人捂着眼睛拉着跑开了………那傻三就跟没事人似的,不知羞耻地裸露着,一脸享受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天菩萨耶!见了鬼了,咋啥好事情都让她林惋惜碰上了呢?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污眼睛的场景臊得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下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嫂子,你也在这里?”

一个声音冒出来。原来是石兜仔和他的俩个玩伴,那俩人看起来比石兜仔大几岁,一付流里流气的样,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惋惜,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石兜仔朝他们俩个使个眼色,俩人便自行离去了。

林惋惜一见是石兜仔,顿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无助得眼泪都出来了,光润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石兜仔!”

“咋了?”

石兜仔急得抓耳挠腮,他喜欢这个新嫂子,陌名其妙就想对她好。

林惋惜用一只手背捂着眼睛,一只手伸出食指朝傻三的方向摆了摆,“你看看让人怎么过去?”

石兜仔转眼才看见那傻三干的好事,嘴里头叨叨着:“嗐!这傻不啦叽的货!嫂子,你等会。我认识他,我去让他走开!”

石兜仔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那傻三的裤子拉上。那傻三正得意忘形着呢,见有人坏他好事,一时间变了脸,张牙舞爪就要发起疯来,定睛一看是石兜仔,便一下子怂了下去,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石兜仔冲他耳语了几句,那傻三竟乖乖地傻笑着跑开了。周围的人纷纷向石兜仔投来赞许的目光。

“吓死我了,刚才他还追着我跑。”

林惋惜还惊魂未定的样子。

“不用怕,傻三最听我的话,下次我教训他一下,他就不敢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结伴而行,惋惜对刚才石兜仔的举动钦佩不已,由衷地说道:“石兜仔,你真厉害!”

石兜仔被夸得都有点害羞起来,别见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能说会道的样子,可是当着林惋惜的面,便没来由地紧张,只怕是自己说错话或做错事。他两眼直溜溜地瞅着前方,一颗心早已荡起了秋千,嘴上说道:“这又没啥。”

林惋惜问他: “你刚才对傻三说了什么?他就这么听话走了?”

“唏,这是个秘密!不好往外说。”

石兜仔故弄玄虚起来。

林惋惜心里虽疑惑得很,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行至家附近的小巷口时,看见双林从另一条巷子拐了进去。

“是双林哥。走!找他去。”

石兜仔调皮地说道:“咱俩悄摸摸跟上去,吓他一吓!”

林惋惜也很想去找他,便开心地跟了过去。

进了巷子后,双林却没了踪影。两个人绕来绕去找不着人。这条巷子里周围全是中西合壁的番仔楼,巷子地板是整齐地用石板铺就的路面,一长排过去都是类似的楼房,说是类似,其实也各有千秋,但看得出都是有钱人家的宅子。

外面集市上那么热闹,巷子里倒是出奇的安静。这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她寻着声音走过去,见双林正同一个女人面对面站在一个院子里谈话,石兜仔顺着惋惜的眼睛也看到了他们。俩人不自觉地凑了上去,惋惜将手抵着院墙,透过院墙上的窗户,看向那个女人。她穿一件深紫色毛呢大衣外套,大衣下摆处露出墨绿色丝绒旗袍和一双光溜溜的小腿肚子,脚上穿着黑色高跟皮鞋,戴着一顶时下流行的贝雷帽,帽子下露出半截齐耳卷发,皮肤光洁发亮,全身上下虽被衣服包裹着,看不出啥身段,却仍能看出还是比较高大成熟丰硕的时髦女人。

那女人双手紧着外套,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甜甜地望着双林。双林背对着惋惜,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从他细微的身体语言里看出他是欢喜着的。她被那女人的眼睛惊到了,水汪汪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勾人的眼神,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好看,更何况是男人呢。

惋惜一时间没来由地恼怒起来,她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直至沉到快要窒息,沉到脑子无法思考问题,心里的一扇门慢慢地关上了,关得紧紧的。

怎么回的家,石兜仔怎么走的她都不记得了。

谁都不知道林惋惜这一下午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从没有感觉半天的时间竟这样长,长到屋外的三角梅都能开出一茬又一茬花了。她害怕过这样的日子,她不能任由自己如此颓废,于是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箱子里的衣物统统翻出来重新打乱又重新整理好,直到自己忙得忘记胡思乱想。

晚饭时间过后,双林还没有回来,惋惜捧着本书打发时间,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有许多的问题折磨着她,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想起她的爹娘,想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眼前的书本突然间变了样,浑圆的水滴由上而下一滴滴砸落在字里行间,四溅散开,变成了一个个带有锯尺状的圆形伤疤,触目惊心!林惋惜手一抹,才发觉自己一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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