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头好疼……”我们三个正安慰林松,地上传来一声呻吟,是刚刚被摔的昏迷的宋大山醒了。他壮硕的身子抽搐了两下,揉揉眼睛正要坐起来,段墨阳突然过去,一脚踢在他后颈上。刚刚醒来的人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就又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你干什么?”
我过去拉着段墨阳的袖口,埋怨他,“宋大山好歹拼着命想救我,人家刚醒,你干嘛又踢他?”
他嫌弃地甩开我的手,酸溜溜地说:“怎么?你这是心疼了?”
“神经病!”“蠢货。”
“你……”还要再骂,林松已经扶着墙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我身边,声音很虚弱:“别和墨阳吵了,宋大山现在不能醒。咱们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刚刚发生的那些,得想办法让他忘都忘了。”
额……也对。我看向段墨阳,他白我一眼,又骂了一声:“蠢货。”
我辩解说:“我只是一时没想到好不好?”
“哼,我看你是对这家伙关心则乱吧?”
他吃起醋来,真是停都停不下来,“看他救你一次,就芳心暗许了?恨不能事事向着他?”
小气成这样,连苏晓都看不下去了,过来替我解释:“哎呀,你们两个真是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这种飞醋。看看地上躺的两个,先想办法处理掉呀!”地上一个宋大山,一个郑前程,两个无辜躺枪的难兄难弟,最后被我们送到了医院,理由是受惊过度,晕厥了。把宋大山抬上急救床的时候,因为他太壮硕,我也上去搭了把手。结果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段墨阳一眼瞪了过来。“边上等着。”
他冷冷地吩咐。我也没好气,“我去边上等着,你自己弄得动他吗?”
他脸色一沉,一言不发,两条精瘦的手臂比宋大山的细了不少,可是格外有力,抓起他肩膀用力忘肩上一扛,宋大山整个人就离了地,挂在他的肩膀上。苏晓悄悄碰了碰我手臂,小声说:“喂,想不到你家段帅哥还挺壮啊!”“他一个死鬼,当然比人力气大。”
“可他现在附身的何医生身体啊,受人体肌肉力量限制的。”
“哼,那也是何医生的身体好。他自己一个富二代,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有什么力气?”
段墨阳在前面扛着宋大山,林松也去诊室处理伤口,郑前程体重轻些,直接被医护人员带去了急救室。我和苏晓跟在后面,我不停说着段墨阳的坏话,他中间回头瞪我一眼,就又朝前阔步走去。把他们三个人都送去治疗,段墨阳从急救室出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说:“出去吃顿饭吧。”
我看看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他们呢?”
段墨阳看了看腕表,“他们怎么也要两个小时才会醒,等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说完,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拖。“哎,你们两个等等我呀!”我被他铁钳一样的大手紧紧拽着,踉踉跄跄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身后,苏晓一边喊,一边也小跑着跟上来。“你,回去看着他们。”
段墨阳回头,用下巴点了点苏晓的方向。“我吗?”
苏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皱眉问。“除了你还有谁?”
“你不是说他们最少两小时才醒吗?”
段墨阳沉着脸,莫名其妙又来骂我:“蠢货。”
我很不服气,“关我什么事?”
“自己蠢,把你的室友都传染了。”
“……”一下子得罪两个,真是没命的不怕有命的,丝毫不怕我们生气。苏晓气的哼了一声,气咻咻地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乐意我当电灯泡!我走,走还不行吗?卸磨杀驴,枉我还一直替你说好话!”她说完,扭头就往回走。用力想挣开段墨阳的手,我大声喊苏晓:“喂,你别生气,回来呀!”她大步往前走去,段墨阳却把我手腕攥得更紧,不顾我的挣扎,拖着我就往前走。我气的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他抖了一下,终于松开我。看他低头查看咬伤,我也没好气地揉着手腕,“你发什么疯,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朝我们这边张望,估计是拿我们当笑话看。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来,看到段墨阳就过来打招呼:“哎,小何,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医院来?”
我猜这是何医生的同行,认识,但是不在同一家医院。段墨阳装模作样对人家笑,“带着女朋友过来,取点药。”
“哦?”
那个大夫好奇地看向我,“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也没通知我呀。”
谁是他的女朋友!我张了张嘴,刚要反驳,突然觉得舌头打结,像是突然僵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心头一凛,生怕是得了失语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肯定是段墨阳搞的鬼!说不出话,我只能任由这个死鬼颠倒黑白,他笑呵呵地对人家说:“认识不久,觉得很合适,就想定下来。”
说着,还得寸进尺地搂住我的肩膀,装出亲昵的样子,“过些天我们准备结婚了,到时候欢迎你来。”
明明和人家不认识,还能这么热络地攀谈,我才发现,段墨阳装腔作势的本事也挺一流。从前还真是小看他了。等到那个医生离开,我立刻一脚踩在他鞋面上。他动也不动,我只能用两手比划着,指着自己的喉咙和嘴巴,示意他让我开口说话。他也没什么动作,好像只眨了眨眼,我觉得喉间一松,张嘴试了试,果然能出声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腕又是一紧,被他拖着往前走去。“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挣不开他的手,我只能大声问。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拽着我往前走。在进入符灵洞之前,他行为诡异,时不时露出鬼泣森森的邪笑,让人心里发毛。现在灵力恢复了一些,据他所说,足以抵御巫其格的控制,所以逐渐显出本性。我还以为,恢复本性的段墨阳会容易相处很多。可没想到,他的本性就是这样!霸道直男癌,还是个小气吧啦的醋坛子!跌跌撞撞被他带着上了一辆计程车,两人坐在后座上,他的手始终也没有松开。我是挣都懒得挣了,念着司机在前排,我压低了声音又问:“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
这么个气氛,我当然知道,肯定不是他说的饿了去吃饭。他还是不理我,话是对前排的司机说的:“师傅,麻烦去最近的首饰店。”
“周大福可以吗?”
司机师傅问。“随便,能买到戒指就行。”
司机回过头来,看我们两眼,“小年轻,买戒指是要干什么?”
我也疑惑地看向段墨阳,他沉沉地砸下两个字:“求婚。”
求婚?求什么婚?正要张口叫司机停车,我觉得后背一凉,腰上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缠住了,带着我向段墨阳身边靠过去。这力量冷冰冰的,冻的我浑身一个哆嗦,想出口的话也不由自主就咽了回去。紧接着,我觉得耳洞里一凉,像是有一张冰凉的嘴正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冷得缩了缩脖子,耳边传来熟悉的、飘渺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我:“别乱说话,不然你的朋友们,我都不能保证他们安全。”
“你!”咬牙看向段墨阳,他若无其事地坐着,还在和司机攀谈:“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款式的戒指流行,你说的那间店大不大?我想仔细挑一下。”
司机口气乐呵呵的,“小伙子这么精神,看这姑娘黏你也黏的紧,你送她什么,她都会高兴的。”
回过头来望着我一笑,“姑娘,你说是不是?”
真是无语,我哪里是黏他黏的紧,分明是他用灵力把我束缚在身边的。正想辩解什么,那冷冰冰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毫无转圜地命令我:“说是。”
妈的,把这个死鬼带进符灵洞,让他恢复灵力,原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家伙没良心,元气恢复了,居然用来对付我。现在他喜怒无常的,我恐怕他真的会对我的朋友和家人不利,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那司机:“是,他送什么我都喜欢。”
说完,我自己都恶寒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司机一路上说个不停,很为我们高兴的样子。到了周大福的店面,我被迫下车,段墨阳选了钻石最大的一款,也不问我喜欢不喜欢,直接就给我套在了手上。店员小姐还不停地夸:“小姐的手指又细又白,戴这款戒指真是最好看了。”
说着,又看向我的尾戒,“尾戒是未婚的象征,小姐既然戴了订婚戒指,那么尾戒就不适合再戴了呢。”
这个尾戒可不是普通的指环,我刚要拒绝,段墨阳就说:“那再买一条铂金链子好了,把尾戒戴在脖子上,当成吊坠好了。”
店员喜欢怒放,马上选了一条光板铂金链给我们。段墨阳替我把尾戒穿好,亲自为我戴在了脖子上。面前的镜子光亮如水,里面的女孩不情不愿,而她身后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温柔迷茫。我看到他缓缓抬起手来,罩在我后脑的位置,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发。正好他一抬眼,我们在镜子里一个对视,他像被人拆穿了什么秘密,那只手嗖的一下子又缩了回去。我被他刚才的温柔目光盯得有些发愣,他凶巴巴地声音让我回过神来,“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结账。”
“哦,哦,看好了。”
我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难道,他一个眼神就蛊惑了我?我明明该拒绝这些该死的戒指和项链的!从周大福出来的时候,我手上戴着他买的戒指,脖子里是他买的项链,整个人像是被他套牢了。而他沉了一天的冰块脸,这时候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