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从前……刚刚的梦里,那个女鬼也让我想从前,现在段墨阳又是这句话。可我的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一点印象和线索都没有。我想问问段墨阳,可是还没开口,就觉得额头上一阵冰凉而濡湿的触感传来。这当然是段墨阳带来的触感,但和以前的阴森冰凉不同,这次是微凉中带着一点柔软,居然让人觉得很舒服。他在对我做什么?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正想问问他,一抬眼看到林松尴尬地捂住了眼睛,还从指缝里偷偷地看。我脑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家伙刚才,居然是在亲我!“喂!段墨阳你……”刚想狠狠骂他两句,就又出现了新状况。我觉得两条胳膊一紧,好像被一股什么力量绑住了,左右挣扎都动不了。这次不用靠林松的表情提醒,我也能猜出来,是段墨阳那个色鬼在抱我。都快没命了,还有心思干这些,果然是个不正经的色鬼。“段墨阳,你快给我放开!”我看不到他的身体,只能凭着本能用手肘向后撞他,如果他位置正常,我应该正好打在他胸口上。可他不松手,也一点不出声。“你哑巴了吗?先松手啊!”我又用力撞了他一下。旁边的苏晓一脸好奇,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空气,“安静,你和段帅哥在干什么呀?还打情骂俏的。”
打情骂俏个屁!我心里骂了一句,觉得腰上被掐了一下,大概是他又在惩罚我说脏话了。没功夫回答苏晓,我一脚踩向身后的空地,希望能踩死这个流氓鬼。林松咳嗽了一声,扶了扶眼镜,一脸尴尬地对我说:“那个……安静同学,你别再打他了。”
“那你让他放开我啊!”大白天被一个鬼轻薄,还是当着一个阴阳眼驱魔师的面,这感觉真是糟透了。林松却说:“你就让他抱一会儿。他、他好像在求你,让他抱一会儿。”
“求我?我怎么听不见?”
林松叹着气,“他的元气耗损太严重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呢?”
没力气说话,却有力气强抱着我?真是服了这个色鬼!我深呼吸两下,知道惹不起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伙,只能好声好气地说:“你想抱就快点抱个够,然后把我给松开。”
在这个微凉的拥抱里,我觉得时间好像被延长了,一秒两秒三秒,我挺尸一样一动不能动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抱了很久,可是他还没有松手的迹象。苏晓过来摸了摸我的胳膊,好奇地问:“现在,段帅哥真的在抱着你啊?”
“那还有假!不然我在这里挺着是站军姿吗?”
我没好气地说。可林松却看着我摇了摇头,“他已经走了。”
走了?用力挣扎了一下,手臂还是像被绑着,根本动不了。我更没好气,“哪里走了?我还是动不了啊!”林松朝我走过来,在我背后一抓,手里抓着一团空气,向地上一扔。然后我神奇地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动了。看着刚刚他扔东西的方向,那里的地上根本是空空如也,我和苏晓都诧异地问起来:“你刚从我身上抓的什么?”
林松一板一眼地解释起来:“灵体的本质,用现代科学解释的话,就是一团意识流,是没有实质的,所以现实人类接吻拥抱,甚至是说话,都是不行的。”
“那……那段墨阳,一直都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刚才、刚才他明明还……”明明还对我又亲又抱的。“这是他用他的意识和你的意识形成共振,所以在你大脑里形成了那种感觉。你以为你听到了声音,其实并没有声波,而是直接刺激了你的大脑。”
“哇塞,这么神奇!”苏晓听得眼镜都瞪大了,夸张地喊出了声。我是听得入了神,从来也不是什么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但对这些事,我却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也许真的像林松说的,我也是驱魔人世家的后代,骨子里还是流着这方面的基因吧。“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认真地问,“刚才你说段墨阳的灵体已经走了,可我还是感觉被他……额,被他绑着。”
不好意思说被抱着,所以临时改成了绑着。好像什么问题都难不倒林松,他想都不用想,就告诉我说:“这是他意识的残存在你大脑里形成的印象。残存的意识附着在你身后,我们这些驱魔人是可以看到的,直接抓起来扔掉就好了。”
抓起意识……扔掉……如果不是这些天经历过这么多离奇的事,我肯定也把林松当成神经病。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想把段墨阳残存的意识抖得干净点儿。看一眼这间公寓,再看一眼窗外,天色朦朦胧胧,已经快亮了。“如果没事的话,不然咱们撤?”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凌晨四点半,再不走就天亮,回去赶不上上课了。林松点头答应,苏晓看了看何医生的身体,皱着眉问:“现在段墨阳的灵体不会入侵这具身体,他就和尸体没两眼。也不知道段帅哥什么时候伤好回来,你们说,这何医生的身体会不会腐烂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如果何医生的身体坏了,段墨阳肯定要找新的寄体。如果他找个更帅的,我当然没意见,可要是他找个又脏又丑的老头子,那我可真的接受不了。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只好求助地看向林松。林松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露出为难的神色,看来这次,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驱魔人不管保存尸体。只过了几秒钟,他那双眼睛就亮起来,自信满满地说:“我有办法。”
说完,他就弯腰去抱何医生的身体,可是他体质太羸弱,抱了半天,那具高大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儿,根本动都没动,反倒是林松,就出了这么点力气,已经冒出一头的虚汗。看来,他的身体真是不怎么好。看他搬不动,我和苏晓都撸起袖子上去帮忙。三人合力,终于把何医生抬了起来。我喘着粗气问:“要把他弄到哪儿去?”
林松喘得更厉害,“厨房。”
“啊?”
苏晓诧异地叫起来,“送厨房干什么?”
他已经喘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地回答:“放、放、放冰箱里啊。”
“……”真是无语。刚刚看他眼睛一亮,高深莫测地说他有办法。我还以为驱魔师能有什么神奇的招数,原来他的办法,就是把人冻冰箱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三个终于把他抬到了厨房。真庆幸,他的冰箱是双开门的超大款,放进一个身体绰绰有余。我们打开冰箱门,把他塞进去,然后把冰箱门带上。抬头抹了抹额头的热汗,我累的粗喘着说:“我的天,咱们仨做的这事儿,太像变态杀人狂了。”
苏晓又想起新问题:“要是这几天里,有人来找何医生,在冰箱里发现他的身体,会不会报警啊?哎,咱们刚才应该戴手套搬他的,现在指纹都留下了!”今天,这家伙好像开窍了,句句说到点子上面。几乎是不约而同,我们又看向万能的林松同学。“……”林松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呆滞地站了好半天,我不由问:“你也没办法了?”
他古古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有。”
“那你快说呀!”苏晓催他。他这才慢吞吞地说:“如果我们被警察抓走了,段墨阳回来以后,会附身何医生的身体到看守所接我们。到时候,自然可以证明,我们没有杀死何医生。”
“……”尼玛,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回答吗?让一个在冰箱里冻了好久的尸体,在大庭广众面前复活,还去看守所接我们……这是想上微博头条的节奏吗?还是要吓死几个才高兴?我看了林松一眼,现在真怀疑,当初他是不是用了魔法才考上我们大学的。这同学除了精通驱魔的学问,其他简直是一窍不通!眼看着指望不上他,我和苏晓只能自己动手。我们费力地把何医生的身体又弄出来,把可能留下指纹的位置仔细清理一遍,最后戴上手套,再次把他塞进冰箱里。环视一下四周,我又拿起抹布,把整个公寓都仔细清理一遍。这下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做好了这一切,天色已经放明。我们从他的公寓走出来,又坐车向学校去。刚刚太多事要处理,我本来想问问林松,有关空虚本灵的事。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的一个梦。现在坐着车,我有了时间,可看一眼前排的司机大叔,还是暂时把这疑问吞回了肚子里。来时的教训已经足够了,在车上又说这些,肯定会被这位司机大叔也当成神经病的。我能忍住,苏晓却忍不住。车刚开了不久,她就叽叽喳喳地问起来:“喂,林松,刚才你和段墨阳,和什么样的家伙打架的?你们到底谁赢了?”
好在她多少懂得收敛,问的问题虽然暴力,但好歹在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林松先看了我一眼,为难地皱着眉头,大概在想该怎么用和谐一点的方式表达。最后,他慢吞吞地说:“对方,是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嗯,雌性……”不能说女鬼,然而她也不是女人,所以林松委婉地用了“雌性”。有点不厚道地憋着笑,我想真是难为这个驱魔界的学霸天然呆了。苏晓也忍着笑,又问:“那你们战况怎么样?实时转播看不到了,好可惜,现在给我们听听重播吧。”
林松憋了半天,才终于勉为其难地说:“两败俱伤吧。不过,对方好像伤得更重一点。段墨阳只需要修养四五天,而对方么,估计一个月不能再出现了。”
谢天谢地,这次他的回答很正常。但我们还是被一个急刹车弄得差点一头栽死。狼狈地坐直了,还想问司机到底怎么回事,那司机已经回过头,皱着眉头问我们:“你们说什么段墨阳?是不是你们学校里,前几天跳楼的那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