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了。覃飞也是真饿了,撕开面包袋子,几下子就把整个面包塞嘴里了,再喝了两口水顺了顺,才打开自己这侧的车门下了车。他站到老宅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家门口前已经停了一辆警车。村子里来了两辆警车,老宅不可避免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覃飞心里苦笑了一声,摸了把鼻子,好在父母没看见这场景。他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去,看见有个大背头正在那里唾沫横飞,比比划划。正是于东。于东此刻抬手指着的,是老宅右侧墙体一个大窟窿,“就是这,就是这,覃飞当天跟我说,他就把东西藏进了老宅右墙侧里。”
覃飞站在于东的后面,撑开手捋了捋嘴角,骂人的话在心里聚集起来,不知道哪句先出口比较好。于东一回头,正好看见覃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也是不敢和正义力量作斗争,兄弟你别见怪。”
说罢,他接过陈飞手里的一个碗状物件,往那个坑里比了比,“你看,正好,就是这了。”
还恬不知耻地迎着陈飞的脸,“小同志,你看看,我在地下拍卖会现场吧,也没拍什么东西。”
“这会又帮助你们破获了这么大个案子,是不是算立功了?”
并没有鄙视谁的意思。可久居蔽塞环境里的村民,文明意识确实薄弱的。立马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当场议论起来。“老覃家的儿子这是犯事了?”
“可不就是,要不能有这么多警察来吗。”
“是私藏了国家一级保护文物,这罪可是不小。”
“覃若海和刘玉玲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怎么生出这么个败家玩意来。”
“我就说,以前那覃若海家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富的流油了呢。”
“听覃三贵说啊,现在人家在医院住的是单间,还开始六亲不认了呢。”
“这是给咱们村子抹黑呀。”
“败类!让村长把他们户口扔出去,不许回村!”
“……”这议论声一句不漏地进了覃飞的耳朵,当然也被于东听了个正着。他往覃飞面前走了几步,“我这回是真心悔过了,以后啊,这损人利己的事,咱是真不能干了。”
覃飞很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可眼下还真不是好时机。覃飞不理会于东,只打开透视眼向那只西周青铜角杯的盖子看过去。越看,他的心里就越淡定。在隆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了解当年虎城博物馆连夜被盗案件的警员?”
覃飞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已经锁到了一个年龄相对较大的警员身上。虎城博物馆倾馆被盗,是重案大案,能经历过的警员,必定不会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果真,他刚和那个警员对上眼神,那警员就开口道,“我是当时博物馆失窃案全国侦破小组成员之一,牧志超。”
覃飞点了点头,“那你可还记得记得,虎城博物馆里原本是有两只西周青铜角杯的,一个是属于这个西周叫‘喜’的勇士。”
“另外一个是错后几十年,一个叫“梁”的人。”
牧志超没有犹豫便答道,“当然记得。”
“当时全馆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盗走了,唯一有一只缺了盖子的西周角杯被落在了当场。”
“不是遗失,而是因为它在搬运过程中被摔碎了。”
“当时专家做鉴定的时候有分析,青铜器原本不会碎,但是这只角杯,因为保护的不好,风化了,才落地而碎。”
“虽然保护不到位,可原本仍然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所以当时也是十分惋惜。”
覃飞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当时那只上面镌刻有铭文“梁”的碎了的角杯,最终去了哪里?”
牧志超又是丝毫没有停顿,“被渝城于家收藏了。”
“因为碎了,便失了文物本身的价值,于家当时向博物馆高调支付了一千万收了这碎成了渣的角杯。还被媒体大肆报道了好多次,宣扬于家的无私风骨。”
覃飞转头看着于东,“这只被藏在覃家老宅里的角杯盖子,并不是渝城公安局正在寻找的那只。而是由于老先生当年收了的那只碎角杯重新捏合而成的。”
“这种做法堪称天衣无缝。”
于家转眼间就将那只碎了的角杯,换了真品杯盖,若是当天有人在地下拍卖会拍了这杯子,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因为这杯盖用同朝碎瓷而成,想查验出来比登天还难。听完覃飞的分析,于东的额头是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可大家看不见的,是他手心里聚集起来的冷汗。覃飞居然只看一眼,就能摸清里面的门道。这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众人一时间还不能反应过来,互相间眼神交互。“什么意思?”
“怎么个情况?”
“发生了什么。”
“……”疑问声四起。还是于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连局里的专家都说是真品,你个小瘪三说是赝品就是赝品么?”
“你是为了脱罪,什么都敢往外说,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覃飞迎着于东的目光,“你们的手法确实高明,可赝品就是赝品。”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西周青铜角杯盖子上是不会有铭文的,咱们现在眼前这个盖子,用针对性强的仪器就可以复原。”
“你就可以看到上面有个明显的“梁”字!”
“那就足以证明,它的前身正是那颗碎杯身。”
于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再站直了身子,“要是破坏了文物真迹,你可负得了责任!”
覃飞淡淡一笑,“无论什么责任,我覃飞都愿意承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