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下楼。”
周凝雪懒得再同人讲话,扯住楚鸿章的袖子就往外走。楚鸿章不明所以,却不舍得将人甩开。余光间瞥见周凝雪拉在自己袖子上的葱白般白皙的小手,脸上是一丝满足的笑意。那笑刚在眼角眉梢荡开去,便听见走在前面的周凝雪说道:“覃飞哥哥找你,让覃飞哥哥跟你说去。”
楚鸿章的面色在听清了那句话之后,立马黑了下去。他任由周凝雪拉着,双脚却如同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你来找我,是为了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找你了?从我一进来,就是你在那儿自言自语。”
周凝雪也很委屈。“我不会下去见他,他还不配。”
楚鸿章忍气,尽量放缓了动作,将周凝雪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拿下去,转身回了宽大办公桌的后面。身为西山灵光社少主,楚鸿章在人前有多风光,周凝雪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动了气,那说不下去肯定是不下去的。这可是覃飞交给自己的任务,周凝雪势必要完成。她想都不想,上去抓住楚鸿章的胳膊:“你还说我想怎样,你都依我,我不过是让你见覃飞哥哥而已。”
楚鸿章无奈而温情地扫了撒娇耍赖的周凝雪一眼,可在听见那个“覃飞哥哥”之后,心还是冷了下来:“除了他,就是你想要我的命,我都给。”
周凝雪见人是真不想去,死死将人的胳膊抱进怀里:“你不是说喜欢雪儿吗,情敌都上门了,你都不敢下楼,算什么好汉。”
楚鸿章被气笑了,深思了片刻:“这天下我都不看在眼里,唯拿你个小不讲理的没有办法,见就见吧。”
事实上,他早就想见覃飞了,此刻的别扭不过是因为周凝雪的偏向太过明显,他心里不平衡。现下,恢复了理智,应下了,便同周凝雪一同下了楼。覃飞是被人请到里面的包间的。覃飞进来的时候,便见里面已经坐了位面若冠玉的青年人。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上架副金丝边儿的眼镜,称得上气宇轩昂。只是,对自己的敌意十分明显。覃飞便只点了点头,淡淡说道:“覃飞。”
之后并不看楚鸿章的反应,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楚鸿章从覃飞一入门,就一直在打量这个男人,穿着普通,面相可算清秀,坚毅的眼神和挺拔的身姿,倒是成了他在人群中能够被一眼认出的标志。楚鸿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去考量,自己都比他更适合做周家的女婿。思及此,楚鸿章倒是淡定了,他的手指头轻轻在桌子上扣了扣:“找我何事?”
然后对着门口挥了挥手,两分钟后,外面送进来一壶茶。壶是乌黑色的日本铁砂壶,普通人是舍不得真的用它来喝茶的。可真正让覃飞心里吃了一惊的,是那与之看上去十分不协调的三只流光溢彩的杯子。正杯身上,描金舞剑罗马老人图,下面是如现代红酒杯一样的扁平底座,底座上是古铜色藤蔓装饰,杯口比杯身略宽,亦是古铜色落下的植物半边儿叶子形状装饰。覃飞下意识地就开启了透视眼。他的眸光还没有收回来,就听楚鸿章轻笑了一声:“这下面的人做事啊,态度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女孩子喝果珍的杯子,也能用来喝茶,见笑了。”
覃飞就明白了,楚鸿章此举是一石两鸟。若是自己不识得这种源于古罗马的逆天文物,便会贻笑大方。若是自己识得,就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震惊全世界的文物,被他用来喝茶。这种牛逼还真不是一般人物能吹的。楚鸿章是为了让自己自惭形秽吧?可覃飞偏偏没那个自觉,他扯了扯唇角,抬手指了指被人放在周凝雪面前的杯子:“莱克格斯酒杯,喝茶确实浪费了,但是配周大小姐这样的美人,倒也说得通。”
楚鸿章闻言,禁不住抬头看过来。覃飞接着往下说:“这杯子的玻璃内混入了百万分之三百的银和百万分之四十的金,直径约70纳米的粒子,只有在透射电子显微镜下才能观察到。杯子在透射和反射下显示不同颜色正是与纳米金属粒子的表面等离子共振现象有关。”
“杯子成品的那个时代,古罗马的科学还有发展道这个水平,这只杯子只是在做玻璃的时候,不小心混入了工坊空气中极细的金银颗粒而已,便也成了独一无二的孤本,才能成全了它的价值连城。“其实,同时期出土的类似玻璃都是颜色参差不齐的残片,可幸运的是,唯一完整的这只莱克格斯却颜色、工艺都堪称完美。玻璃不能像石头一样雕刻,光是其中手工研磨镂空玻璃的工艺就足以称为未解之谜。”
很显然,覃飞不但辨识出了这只杯子,甚至连这杯子的历史和工艺都讲的头头是道,大大出乎了楚鸿章的意料之外。楚鸿章的嘴巴微张,一时间忘了接话。倒是周凝雪兴奋地鼓起掌来,眼里全是细碎的小星星:“覃飞哥哥,你好棒,雪儿就说过,你是最棒的。”
楚鸿章的脸便彻底黑了下来。覃飞不想让周凝雪成为两人解决问题的障碍,便没有去看周凝雪,而是继续说道:“你和我面前的这两只杯子,可以说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已经有了一定的价值,可还是只有凝雪面前的是真品。”
说完了这些话,覃飞看着楚鸿章道:“早对西山灵光社少主之名,有所耳闻,今日见人见物,果然不同凡响,却为何要处处与覃某为难,我不过是在古玩圈里讨一口饭吃罢了。”
楚鸿章心里气,讨一口饭吃,你把周大小姐讨的双眼桃心直冒?可到底是理智使然,他眯了眯眼睛:“我何时与你为难?”
心里加了一句:虽然我早就对你不顺眼!覃飞倒是不认为楚鸿章是惺惺作态,觉得不妨把话都说清楚,便开门见山道:“一百五十万买了蓉姐古玩店唐三彩,又跟踪我的,不是少主的人?”
楚鸿章便有些气了:“花一百五十万,买个价值几万块的东西?你这是在骂我?你少在凝雪面前诬陷与我,你还不配让我这般兴师动众!”
听了这话,覃飞便心下了然了,那黑衣人并不是楚鸿章的人,这也就和自己此前的推断对上了。既然如此,多留无意,覃飞便站了起来:“打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