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把锥子重重砸在慕容昭的心上,让他什么都说不下去只能这样看着她。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心总是不可遏止的柔软起来。对于她当年一声不吭就自作主张离开留下孩子的选择,早在漫长的五年中释怀。留在他记忆里的阿芷,只剩下最美好的样子,也是谁都无法替代的样子。不小心将你遗失,现在终于找回,我想用我的一切去弥补。你能懂这种心情吗?阿芷。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你,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这种心情你能懂吗?阿芷。现在所有的解释,在你面前都变成了谎言。现在所有的温柔,在你面前都变成了演戏。原以为很明白就能说清的问题,竟然真的再也说不清了。因为你不相信。是啊,你根本就不信,在你的心中我是一个不可以相信的骗子。是怪命运阴差阳错,还是说我自作自受?可是那日,即便是他亲手将匕首送入她的胸膛,她依旧不顾泊泊流淌的鲜血,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说,“慕容昭,你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要杀我对不对,慕容昭,你说啊,慕容昭!只要你说,我就信,我就原谅你。只要你说!”
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那些故作残忍的话,只是想让她恨他,只是想让她能够撑着一口气可以赶着见到穆尔云曦。也是他太自私,只有那么残忍的对待她,才能告诉自己,慕容昭,你不喜欢这个女人,你喜欢的只有阿芷。这样骗她,骗自己,但是真的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吗?明明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是阿芷,在回到京城之后也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这个女人。明明就是放不下啊,为何却要故作潇洒离开,连那夜明珠都捏个粉碎,不留一丝念想。这么残忍的对待彼此,是因为我在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就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真的不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你就不要原谅我,你就好好恨我吧。这样也好,能够把我记得久一些。这就是那时候的心情,可是北翎玉,你是阿芷,是我慕容昭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祁煦唯一的娘亲。就算你恨我,厌恶我,我也绝对不会放你走。以后时日还长,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就算是千难万难,我也不会放弃的,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慕容昭的目光从哀伤渐渐变成坚定,轻轻拍了拍北翎玉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我们睡吧。”
北翎玉诧异的看向慕容昭,我们睡吧是什么意思?“昭帝连商队都能准备好,还缺一个帐篷和一张床?”
北翎玉讥讽道。慕容昭伸手轻搂住北翎玉,“这里天冷,我陪你暖和一些。”
“昭帝当初不是曾经说过演戏已经演腻了吗,怎么现在又演上了?”
北翎玉抬头瞥了慕容昭一眼,眼神如刀,“难道你不知道,看一个恶心的男人演戏,很影响人的睡眠质量?”
当初他说“难道你不知道,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腻歪久了,很恶心吗?”
,现在她原句奉还。慕容昭这个时候才真的明白北翎玉那时候的心情,他对她说的这些话,比起那把插入她胸的刀,还要更疼一些吧?沉默了一会儿,慕容昭渐渐松开手,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出了帐篷。空旷的帐篷里顿时只剩下北翎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里安静下来竟然觉得特别冷,刺骨的那种冷。本以为再次看见他,她已经可以心如止水。但是原来对他的恨意,从北狄的那个晚上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失。看不见他还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要看见这一张脸,心里那些情绪根本就藏不住,所以从头到尾对他都只有冷嘲热讽。想想当初互相扶持生死与共的两人,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是可笑。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昭是往东边走的,虽然也可以抵达大兴,但是绕远路,没有直接去漠北近。这样虽然能够很好的掩饰行踪出其不意,但也代表他们停留在北原国的时间会相应增加。一定要想到办法跟云曦留信,他一定快急疯了吧。不行,不能一直这么跟慕容昭僵持下去,继续这样他只会一直把自己囚禁,不让自己有丝毫机会报信。但是如果表现的很温顺,也会让慕容昭觉得怀疑,他是那么聪明的人,虚与委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到底应该要怎么做,慕容昭才能够给自己离开帐篷和马车的机会,要怎样,她才能够跟那些牧民接触呢?对了,还有慕容昭掳走自己的目的,他这样的人,既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抢亲,就绝对有阴谋。这个阴谋,会不会对云曦不利?怎么就只想着侮辱他,都忘记了套情报。慕容昭不远千里跑来抢亲,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好玩。他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对北原国不利,这件事也应该好好打探一下好让云曦有个防备。从今天醒来之后,对于云曦的担心和对慕容昭的恨意占了上风,竟然让自己失去了理智,一直是处于负面情绪的状态中。不行,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多套一些情报,还要想办法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不能这么情绪化,要理智,理智,再理智!北翎玉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不停的想着明天怎么应对各种情况。曦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夜静静深了。坐在帐篷门口的慕容昭这才撩起帘子走了进去,床上的北翎玉已经睡着,但是整个人都蜷成一团,即便是睡梦中眉头也是轻轻蹙着,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更是冰凉如铁没有丝毫温度。这么凉?这里确实太冷了,也太简陋。慕容昭将北翎玉的手轻轻抬起放入被子之中掖了掖,坐在北翎玉床头半靠着,一手隔着被子搂着北翎玉,阖上眼睛。感受到旁边突然出现的热源,睡梦中的北翎玉习惯性的往慕容昭坐着的方向靠近,头就枕在人的大腿上。慕容昭轻轻勾起唇角,这个时候的阿芷,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如此安静。伸手轻轻抚了抚北翎玉的脸颊,慕容昭就这样坐在床头守着她。北原国,汗庭皇宫。穆尔云曦面沉如水,他的身后站着云靖,穆尔合德和耶律金两人站在大殿中间汇报着情况。“侍卫已经从四面八方寻找,在都城到漠北一线发现疑似慕容昭和汗后的身影。那些护卫都是慕容逸带来的,一个不少,但是没有发现慕容逸本人。可能慕容逸已经一个人上路先去漠北那边通报消息。”
穆尔合德沉声说道,“基本上可以排除慕容昭带着汗皇兵分两路。另外也四处在搜查是否有三四人左右的队伍,但是均无所获。”
云靖沉吟了一会道,“这不像慕容昭的作风,现在还在我们北原国,他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找人假扮他们,然后自己带着北翎玉暗渡陈仓,只有两个人倒是更不容易被发现。”
“但是都城附近所有的部落全部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一男一女的身影,也没有人数低于四人的小队伍出现在附近。”
穆尔合德又道,“目前发现的在漠北一线这支疑似慕容昭的队伍移动速度非常快,他们目标明确直奔漠北。而且在漠北附近的部落日前也发来急报,称大兴边军已经闯过漠北分界线一路向着都城而来,看起来就是来接应他们。三日之内,两边的人就能在我们北原国境内汇合。”
穆尔云曦皱眉道,“这也可能是慕容昭故布迷阵。我们以为他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离开,他就故意这么做。传令下去,立即封锁去漠北的所有路线。沿途所有部落,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另外,凡是救到汗后的人,本汗赏金千两,给他封一块地。他所在的这个部落,每人有赏。提供汗后的线索也有赏,具体的赏金,合德,你赶紧拟出文书张贴出去,赏金丰厚一些。”
“是,属下遵令!”
穆尔合德单手搭胸弯腰道。云靖望向穆尔云曦,“你确定慕容昭和北翎玉都在那只队伍里?”
“不确定。故布疑阵这一招太险,若是别的慕容昭可以兵行险招,但是对于玉儿,他不会这么鲁莽,一定早有万全之策。”
穆尔云曦紧紧皱着眉头,思索道,“只是我现在想不到他的办法是什么。除了漠北那边的部落,其他各个地方的部落都要引起注意,慕容昭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部落。不能掉以轻心,云靖,你跟所有藩王知会一声。”
云靖点点头,“嗯。对了,桑烟之前一直跟北翎玉在一起,她的幽蓝鬼蝶非常熟悉北翎玉的味道。只是大雪掩盖了一切气息,北翎玉又在千里之外隔得太远,所以没办法判断北翎玉最后离开的方向。但是北翎玉离开的时候穿着的那一身,还有戴着的饰品,都有北翎玉的味道。只要那些东西能够露出端倪,我就跟桑烟立即赶过去,到时候肯定能找到北翎玉的下落。”
所以云曦,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穆尔云曦点点头,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在救回玉儿之前,他永远都无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