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得福烧点儿钱。”
林韶华叹口气说。“他也实在太残了,被自己老婆伙同奸夫谋财害命,明明是个老实人,却没有好下场。“而且,我刚才假扮陈得福,也确实亵渎了他的魂儿,现在给他烧点钱图个平安,也是让他在地府里有两个钱儿花,免得受欺负啊。”
本来林韶华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些封建迷信的说法是不屑一顾的。可是想到陈得福勤勤恳恳一辈子,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若不是他们执意追査,说不定陈得福的尸首也不用遭受这种折磨了。所以林韶华还是选择给他烧了点纸钱,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安息,也是给自己心中一个安慰。见她这个样子,其他人也正色起来,对着火堆默默低着头,似乎在悼念陈得福。等东西全部烧干净后,林韶华生怕村长再度出手,焦急地拉着众人又回了坟地。众人在林小六说的地方用铁锹挖起来,果然挖出了用草席子卷着的尸首。卢件作小心翼翼地将草席子打开,露出里面骇人的如同焦炭一般的尸首,连萧慕这样上过战场的人都觉得于心不忍,“实在是太惨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林韶华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沈白更夸张,直接往后跳了一下,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卢件作长叹一口气,似乎也是觉得太惨,从自己随身带的工具箱里拿出银针,用药水淬炼了一下,扎进头骨里。不多时,他将银针拔出来,看看银针的变化,又换了一只新的,并重新用其他药水浸泡。就这样尝试了好几次,最后卢件作拔出银针时,终于看到银针的针尖发黑了。“卢件作,这是作何解释?”
林韶华焦急地问道。卢件作皱着眉头说,“是洋地黄,那个村长用洋地黄毒死了陈得福。”
林韶华感到十分惊奇,“可我听说,当时陈得福的死状其他人也看过,一点儿也不是被毒死的模样啊!”
萧慕也附和道,“不错,陈得福虽然死得蹊跷,可是陈王氏也请了大夫来看,确实是心脏骤停猝死导致的,怎么会是被毒死的呢?”
“陈王氏不是和村长一起杀了人吗,怎么还要找大夫来检査啊?”
沈白好奇道。林韶华解释道,“做贼心虚呗,生怕别人怀疑她毒死了自己丈夫,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找人来检査尸首证明自己的清白。”
随后,她眼珠一翻,似乎是朝远在村子里的陈王氏翻了个白眼,“哼,现在看来,还真是弄巧成拙,反而更令人觉得怀疑了。”
听着众人的疑惑,卢件作长叹一声,为他们解释道,“如果是其他的毒药,当然能査出来,可是这洋地黄,就可以瞒天过海了。“洋地黄里有一种毒素,少量使用能治疗心脏相关的疾病,可是如果大量使用,就会导致心律失常,使被使用者死于突发性心脏疾病。“那个陈得福暴毙,估计就是因为这么回事而暴毙,实际上我刚才也检査过了,他本人可没有任何因为其他疾病而死的迹象!”
“果然是因为心脏病猝死。”
林韶华喃喃自语。“我还在想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原来……”卢件作没听清林韶华的话,以为她是在自我消化,于是又说,“使用洋地黄,对凶手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大量使用洋地黄的话,会加速人体对药物的代谢速度,可以在几个时辰内排出人体,根本査不出来。”
萧慕十分惊奇,“既然如此,那您是怎么査到的呢?”
“用常规手段肯定查不到,我自然是用的其他检测方法。”
卢件作耐心解释道。“就算能排出去,也会残留一些毒素的,我用银针和药水试探,果然有反应,证明陈得福确实是死于洋地黄中毒!”
众人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歹毒的杀人方式,对此震惊不已。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果然还是村长居然能下此狠手。此时,林韶华了忽然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村长他是在我还未出阁的时候当上了村长!”
“那又如何?”
卢件作好奇道。林韶华定定地说,“那时候,村长本来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那个人真的是一个好村长,鞠躬尽瘁,可是后来也是突然暴毙而亡。“因为他突然离世,现在的村长,也就是我大伯林海滨,才能坐上村长的位置。“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慕已经能明白林韶华心中所想是什么,不由得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前任村长的死亡,也和林海滨有关?”
林韶华拼命点头,“对,当时大家都说前任村长是太过操劳,所以积劳成疾猝死的,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林海滨故技重施,用洋地黄害死了他!”
尽管众人心中都有了想法,但是听到林韶华直接说出这个推论,还是如同一把重锤一般砸在他们自己的心上。本以为只是调查金子的事情,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多年前的事情。“林海滨手上,会不会还有更多的人命?”
林韶华低低地问。其他人无法回答他,只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先办好眼前的事情,于是将陈得福的尸首重新埋起来,免得引起林海滨的怀疑。毕竟,日后若是想将林海滨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还需要这具尸首当做证据。将陈得福的尸首安顿好后,卢件作看了林韶华一眼,欲言又止。林韶华自然是看得出他眼神中的复杂,于是主动问道,“卢件作,请问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你提到的前任村长,如果可行的话,我想给他开棺验尸。”
卢作作低声道。林韶华苦笑,“陈得福的家人只有陈王氏,而她又是疑似凶手的人,所以我们为了査明真相,大可以做这种有违道德的事,给陈得福验尸。“可是前任村长不同,他是有正经家人的,那些家人肯定不愿自己的亲人即便死后还被打扰……”“我僮,我懂。”
卢伟作摆摆手说。“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该这样难为你们。”
林韶华赶忙说,“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您这也是想帮我们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感谢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
卢件作苦笑道,“能遇上林姑娘和萧公子这样善解人意的人,也算是卢某三生有幸了。既然如此,这个案子,卢某更应该好好调査,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
说罢,卢件作躬身,给三人拜了拜,行了个礼,表情林严而又肃穆。林韶华本来想拦她,被萧慕制止了,让她乖乖儿地接受这个大礼。行完礼后,卢件作直起身子,说,“天色已晚,卢某必须回家了,还请诸位见谅。萧慕点点头,卢件作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乌鸦在枝头悲鸣,配合上卢件作在秋风中萧瑟的背影,莫名地让林韶华感受到了一阵心疼和苦涩。“我们也回家吧。”
萧慕用宽厚的手掌包住林韶华的手,柔声道。见此情景,沈白倒是机灵,赶忙说,“师父师娘,我先回去生火,家里见啊!”
说罢他迅速跑开了,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二人。本来萧慕执意要抱着林韶华回去,但后者说什么也不肯,无奈之下,萧慕只好牵着林韶华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他还一边低着头,査看看地上的碎石、杂草和枯树枝等等,及时给林羽菱提醒,免得绊倒她。林韶华则尝试着用那只受伤的脚一点点走着,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够走路,就是走起来依然有些跛。“怎么样了?”
萧慕忽然问。林韶华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自己的脚,又是轻松地回答道,“好多啦,就是不能跑也不能跳,但是走路没问题的。”
看着她这副轻松的样子,萧慕以为她是故意安慰自己没说实话,反而觉得一阵心疼,“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林韶华哭笑不得,“唉,你这人怎么回事呀,在我面前总是责怪自己。”
她伸出手,踮着脚轻轻在萧慕眉间戳了戳,笑道,“瞧瞧,这么伤心难过的,眉头都长皱纹了。“明明是个大小伙子,要是皱纹太多,可就要提前变成老头子啦!到时候我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你却是个老头子,你就不怕我嫌弃你,去找别人啊?”
她这番古灵精怪的话倒是把萧慕给逗笑了,“只要你愿意,嫌弃我就嫌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