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昨天没把车子开回家,她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去了公司。到了公司门前,江晚秋突然有一些紧张。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然后走进了公司。在电梯里,江晚秋匆匆浏览公司微博,发现公司已经用微博账号发了公关声明。但是这份公关声明效果并不好。公司觉得男员工不过是搭个手,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动机也没有多大恶意。而网友们不这么觉得。他们拿出很多从小到大,一些男生欺负女生的例子,都是些看上去没有恶意的事,却给女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困扰。有的说了自己被男生揪头发的事,有的说了自己被男生拦在路上恐吓,种种例子让网友们互相共情。除了指责公司包庇职场性骚扰以外,还有辱骂男员工的。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小孩子的恶作剧,像个巨婴。江晚秋在电梯口站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走进电梯,才如梦初醒,关掉手机界面,往公关部办公室走。江晚秋一走到公关部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喝骂声。她在办公室门口愣了几秒,但是没有马上离开。公关部办公室门口是透明玻璃,一眼就看到里面。几个同事站成一排,副总正在骂人。江晚秋的同事们都看到她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那个你,过来,你们部门怎么回事,光休息,工作就不交接?”
江晚秋被副总劈头盖脸的操作搞懵了,公关宣传部虽然放在一起,但是公关是公关,宣传是宣传。总监自己管着公关呢,而且隔壁公关组也有所有平台账号密码,怎么这也能甩锅到她头上?不过,看到总监也在被骂的行列。江晚秋还是认命地站进队伍里,听着副总训话。“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所有人,马上把方案拿给我。”
副总说完,员工如临大赦,马上回到自己工位。江晚秋一脸不爽,暗暗埋怨自己,这么热心做什么,她现在也不是公司股东,只不过是个打工人。“你很不爽?”
副总阴魂不散一般走到江晚秋面前。“汪总,如果这个案子我做好了,有什么奖励吗?”
江晚秋问。她确实很不爽,非常不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躺枪的,但是副总还追着自己。这样的话,就别怪她了。“你还想要奖励?这事如果你们公关部能早一点解决,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汪副总喋喋不休对着江晚秋训斥,江晚秋非常淡定,此刻只要汪副总不爽,她就爽。汪副总原本就在气公关的事,又被江晚秋的阴阳怪气气得拂袖而出。江晚秋不理他,专心找突破口。“晚秋,你连副总都敢气,厉害了。”
旁边的同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担心江晚秋。江晚秋却无所谓,她这脾气已经很好了,没有像当年和自己父亲那样闹别扭。但是想到之前的事,又忍不住想打退堂鼓。自己可能还是更适合自己单干吧,单说上班,这脾气差了点。做新媒体不比做经纪人,经纪人权力很大,新媒体看着权力大,但是管着的人更多。江晚秋在自己微信列表里扒拉,找到沈嘉郁大倒苦水。沈嘉郁沉默了一阵,说:“老婆,不想做就辞职,大不了我养你。”
江晚秋这话听得心里舒服,反过来和沈嘉郁说了一通自己没事的话,让他放心。和沈嘉郁发完牢骚,江晚秋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于是专心去弄工作。这事的难点在于,公司觉得不是事,网友觉得是大事。对于公司来说,屁大点事,批评几句就好了,网友却觉得最起码要罚款。双方认知不在一个层面,必然会引起下一步的矛盾激化。江晚秋老老实实写好分析和自己的建议处理方案,还引用了不少例子来论证。都写完以后,才交了上去。“我他喵的这是上班还是考公务员啊,像写申论一样。”
江晚秋吐了个槽,起身给自己倒水,顺便走几步放松一下已经紧绷的身子。汪副总正在办公室,和吴总监一起看交上来的公关报告。所有人的手段大同小异,无非撤热度压热搜,只有江晚秋的公关方案与众不同。“哼。”
汪副总看到江晚秋的公关案,心里翻了个白眼。“先把热度撤下来,然后再慢慢来。”
汪副总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员工“沾了”另一个员工的便宜,手都没牵上,这么点事也要闹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吃过苦。”
汪副总回忆起自己曾经吃苦的时候,那才是真的苦,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的手放在哪里。网友的感觉是强大而又敏锐的。刚刚撤了热度,就被人对比出来。很多微博大v号召刷话题,让公司和出正面答复。有不少大批量买了江氏产品的金主用户也出来发声,反对江氏对职场性骚扰冷处理。邵武看到自己的杰作,非常欣慰。他们早就知道,江氏这帮管理层太老了。除非江晚秋拿到足够的权柄,并且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然,江氏也就是多续几年命罢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江晚秋还有没有时间。江氏热度降下去以后,又发布了当事女员工的视频,女员工表示男员工已经和自己道歉,并且自己也接受了。微博评论开始分两个极端,一个极端认为毕竟没有实质性伤害,到此为止也就够了。另外一个极端认为,女员工是被迫妥协的,不然她图什么。身在公司,难免被公司限制。深有同感的打工人们,选择了相信女员工是被迫的。更有一些激进的网友,看到江氏炸话题撤热度,纷纷联系微博或者水军,给江氏的负面话题直接拉热度。双方此消彼长,互不相让。汪副总看得头疼,想到江晚秋那份最与众不同的,被他首先排除的方案。“难道真的要用江晚秋的方案?”
汪副总还在挣扎,江昊城却把江晚秋喊了过去。“晚秋,你怎么回事。还和你汪伯伯吵起来了?”
江晚秋心里直翻白眼,她可没把这汪伯伯怎么样,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还不是他自己玻璃心。江晚秋让自己语气显得有礼貌一些,对江昊城道:“爸,我没说他,是我们观念不同,汪伯伯自己受不了。”
江晚秋实话实说。江昊城却有些不相信,江晚秋当初和自己吵架,那脾气叫一个臭。不然,他也不会把江晚秋赶出去。“你确定是这样?”
江昊城和江晚秋确认,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就是这样,不然您问问一个办公室的人。”
江晚秋撅着嘴,突然反应过来,问:“爸,是不是他找你,说我坏话了?”
江昊城更加无奈,他总不能真的告诉江晚秋,你汪伯伯找我打小报告了吧。于是委婉提醒江晚秋,说:“晚秋,你汪伯伯是负责宣传这块的,所以出了问题他比谁都急。你还是记得爸跟你说的,公司里有问题自己不要去闹,你跟爸说,爸知道怎么解决合适。”
“嗯。”
江晚秋应了一声,敷衍都懒得敷衍江昊城。心里的退堂鼓再一次被敲响,这次是因为自己爸。江晚秋和江昊城先后离开公司的茶水间,江晚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沈嘉郁诉苦。微博上,她开了评论精选,不然都不敢发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