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碗桃花羹。前厅的丫鬟来说,乐封岳叫她过去一趟。“你将这碗留着。”
乐樱走时不忘叮嘱绿芜一番。她可真是太爱吃甜食了。乐樱心想,邱思雨从前最爱吃她做的糕点,可惜如今却是做不成的。书房里只有乐封岳一人,从进去乐樱就感觉到气氛沉重。她心里忐忑,不知乐封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乐封岳叫乐樱坐下,便就同她聊起生母刘氏与自己身世。“从小我家境贫寒,一粒米要掰成两半煮。母亲一人将我养活,其中受的艰苦,就是我也难以体会。”
乐封岳连连叹气,看得出他对刘氏十分感激愧疚。乐樱从前只知宰相府与旁的不同,这京城里大多名门世家都是世代权贵,祖上便都是些大人物。唯独宰相府,乐封岳压根没有背景,靠着自己努力,坐上宰相的位置。她倒是第一次知道,乐封岳还有这样凄惨身世。“那时我习得古书,在村里算得上头等聪慧,母亲砸锅卖铁让我进了学堂。有次回家,我竟听见邻里闲话,说母亲傻,我这般怎能有得了大出息。穷人就是要穷一辈子的。”
乐封岳嘴角微扬,露出的却是苦笑。好在他有出息,最后考上功名。可当他衣锦还乡时,却得知家中发生大灾,母亲也没了踪影。不过一家村民,要找起来何谈容易,就是这两年,乐封岳才寻出些眉目来。乐樱在一旁听着早已眼圈泛红,对乐封岳更是心生敬意,要知道大宣这等等级森严的地方,乐封岳能从寒门出身爬到现下这个位置,可是十分不容易。尤其是对母亲的一片孝心,着实令乐樱感叹不已。待到乐封岳说完,乐樱忽的跪在了地上,吓了乐封岳一跳。“樱儿你这是做什么!”
乐封岳面露惊讶之色,赶忙要去搀扶。可乐樱对乐封岳心存愧疚,一时想要将出身秘密告知乐封岳。她将乐封岳的手轻轻甩开,一双眼睛聚精会神望着乐封岳。“爹,女儿不孝,从前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让您给女儿收拾了不少的烂摊子,也操碎了心。”
乐樱说着哽咽,眼睛一片氤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乐樱自认为她附身在这具身子的时日里,乐封岳待自己很是宠溺。她早已经沉迷于这段半路得来的父女之情当中。“这些都是爹愿意做的。”
乐封岳看见乐樱懂事,不知怎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再加上方才与乐樱忆起身世往事,乐封岳这下也是情难自控。乐樱本就对乐封岳印象不错,上回宰相府遭殃,乐封岳被软禁,乐樱见圣投血书也是真将乐封岳当作了家人看待。如今听乐封岳敞开心扉说起往事,乐樱也是彻底把乐封岳当作了亲生父亲看待。两人寒叙许久,乐樱算是真真放下了心中最后一道芥蒂。次日早朝之后,乐封岳留在了乾清宫。他同皇上说起认母一事,皇上本就崇孝,看得乐封岳如此孝顺,就是如今身份尊贵也未忘记家中老母,更是对乐封岳印象不错。当即下了恩旨,让乐封岳去外地寻母。自然,乐樱与杜秦顺理成章跟在一路。“此次一去要花得几日,你在府里可要谨慎一些,将事情打理好了。”
宰相府门口,乐封岳同管家和刘管事叮嘱。杜秦与乐樱站在身后,两人相视一笑。想想马上就要见到乐封岳生母,乐樱倒是开心得很。一来见到母子相认,二来也算是出去散心,她从未出过京城,今日算是沾了光了。待到所有事情全数叮嘱好了,马车这才启程。乐封岳坐在最前面的马车,杜秦与乐樱便就坐第二辆。一路熙熙攘攘后,穿过城门就是山坡丛林。乐樱觉着稀奇,趴在窗边看了好半天。“你怎的都不知道歇息?”
杜秦望着乐樱背影轻笑。他靠在一边,眉眼弯弯。“我觉着风景好看。”
舟车劳顿,乐樱却是不知疲倦。杜秦觉着疑惑,堂堂一个大小姐,怎的好似这般没有见过世面。不过这种想法稍纵即逝,左右乐樱从小娇身惯养,从未领略过寻常人家生活吧。约摸傍晚,马车停靠在了驿站旁。几人下车,打算在驿站投宿一眼。为了不引人注意,乐封岳、乐樱与杜秦特地换了身稍稍朴素些的衣衫,就是如此,坐在那里也同旁人看着不一样。店小二倒来茶水,三人围坐在一起休息。正当一片祥和之时,忽然听见外边吵吵闹闹。周遭人顿时吓成一团,连带着乐封岳几个人也觉得好奇,纷纷往店外面望去。只见一伙着兵服的人手持刀剑,骂骂咧咧冲了进来。“爹。”
乐樱下意识拉住乐封岳的手腕,生怕乐封岳受伤。“没事儿。”
杜秦见乐樱有些紧张,轻声安慰道。为首的人兵痞最先冲进店里,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嘴角露出不屑笑意。“都给老子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