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背着昏迷的荷香依据记忆找到了蒙面紫衣女子口中的翠竹馆。研文躺在病床上上衣尽数褪去,胸口、手臂和小腹上扎得满是银针,包扎在伤口上的纱布上的血痕已经凝结看着格外醒目。“不好意思,恐怕又要麻烦姑娘你了,我又给你带来一个病人。”
弘武朝紫衣女子抱歉地点点头,把荷香放在了另一张病床上。紫衣女子的丫鬟赶紧拿出纱布和止血散给荷香包扎,荷香不仅满头大汗还一直在呓语个不停。“她怎么受的伤?”
紫衣女人把了把荷香的脉搏。弘武道:“她是从假山上跳下来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要不,你从假山上跳下来试试!”
冷云在一旁埋怨,显然是责怪弘武没有照顾好妹妹。弘武自责地低下了头:“大哥,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看好四妹。”
紫衣女子喂荷香吃了一颗丹丸,不耐烦道:“你们两个要是再吵个不停留给我滚,现在这里的两个病人都需要安静,安静懂吗?”
弘武和冷云对望了一眼再不敢多嘴。紫衣女子拈起荷香的眼皮看了看她发黄的眼珠,忙吩咐丫鬟:“芸香,她从假山上跌下来应该是摔到脑袋了,快取银针来,我要用玲珑九转针法把她颅内的淤血放出来。”
“是,小姐!”
芸香急忙进去内阁里找了找,不一会就拿了一包银针出来。“玲珑九转针法,传闻那可是神医夏灵台的救人绝技,难道姑娘是夏家人?”
弘武忽然想到在苏州听到别人提过这套玄乎其神的针法。芸香把银针递给紫衣女子,对弘武使起了眼色板着脸:“我们小姐在施针的时候不能被打扰,请你闭嘴!哼,难道只有夏家人才配使用玲珑九转针法不成?”
弘武尴尬地笑了笑,忙用手捂住了嘴。心里暗暗怀疑:这主仆俩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紫衣女子闭目养神凝神静气,抽出三枚银针扎在了荷香头顶的三个穴位上。冷云看着针刺进荷香的头顶犹如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一般,心疼得不得了。荷香突然坐起来睁开了眼睛张大嘴巴哈了一口气,然后又倒了下去陷入昏迷。“快掐掐她的人中然后按住太阳穴!”
紫衣女子忙命令芸香,芸香眼疾手快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掐荷香的人中和按住了她的太阳穴。冷云和弘武见紫衣女子主仆俩满头大汗,知道她们正在救人紧要关头不能被打扰,于是识相地悄悄出去了。翠竹馆外,弘武扶着一杆翠竹,思虑道:“究竟她们主仆俩是什么人呢?医术如此高明却不进城里开医馆,而选择如此偏远的山区?”
“三弟,有一句话你听过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冷云说完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翠竹叶。弘武扣了扣脑袋,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只会用武力决绝一切。抱歉,我实在没有听过这句话。”
冷云笑了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山不一定要高,有仙人居住就成为名山了;水不一定要深,有蛟龙就成为灵异的水了。”
“哦,大哥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紫衣蒙面女子既然有本领就不怕别人看不到,就好像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弘武恍然大悟道。冷云又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对牛弹琴。在沈家这边嘉兴从假山上摔下来后也陷入了昏迷,张全英请了无数大夫,结果得到的都是大夫摇摇头说:在下无能为力,请准备后事吧!然后张全英就疯狂地赶走了他们。苏如画和妙灵心里都乐开了花,特别是苏如画她巴不得嘉兴永远醒不过来才好呢,这样她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老爷,老爷,你一定要救救嘉兴啊,他可是你的儿子啊,就算倾家荡产你也要救他,你不能弃他于不顾啊。”
张全英此刻哪里还顾忌得了别人的想法,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大儿子,不能连这个小儿子也失去了。沈建华还在气头上,不悦道:“他不是要吃里扒外吗,死了正好,免得教我看见了心烦!”
“爷爷,爷爷你救救爹好不好,易峰求你了。”
六岁的易峰跪在地上给沈建华磕头。嘉杰见状也跪在易峰身边,向沈建华磕头求饶:“爹,嘉杰也叔叔您了,救救四哥吧!”
沈建华哪里招架得住啊,一看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跪在地上心都软了,“好了好了你们俩起来吧,我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苏如画怨恨地看了眼易峰和嘉杰,忙掩饰过眼里的不快,道:“嘉杰和易峰可真是懂事呢,老爷也该欣慰了,过去的事就不要计较了。”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们的,等着瞧吧。孙妙灵不悦地看了眼易峰,责怪他不动脑筋地强出头,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嘉杰,地上脏,快起来!”
说完扶起嘉杰轻轻怕去了他衣裤上的灰尘,然后又扶起易峰重重地拍去他衣裤上的灰尘,易峰咬着牙忍着痛仍是面带微笑。沈建华道:“如今看来只有找夏灵台了。”
张全英先是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面露喜色,但接着就转换到了悲哀的神色。苏如画望了望张全英一系列变化的表情,趁机道:“本来是可以的,可是夏大夫一家都去了扬州,要赶回来怕是来不及了。”
张全英一颗泪珠滚出了眼眶:“啊,那怎么办?嘉兴,我的嘉兴你可不能死啊,你怎么忍心丢下娘一个人呢。”
说着趴在嘉兴的身上痛哭。苏如画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张全英这副惨状,如今她心里别提多开心和畅快了。孙妙灵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不免心里一痛,开始不由自主地同情起张全英来。她道:“对了,我听说有个叫‘’的女神医这几日就在扬州城里问诊,找到她说不定能救嘉兴。”
说完紧紧握住了嘉杰的手,生怕自己这种事以后也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于是悄悄在心里忏悔以前做过的错事。苏如画怨恨地看着妙灵,好像眼睛在对她说:你居然救自己的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的对自己的残忍,你是不是蠢?妙灵仿佛没有看到苏如画的眼神,她转过头有道:“如果在城里找不到她就去郊外的‘翠竹馆’,我也去逛街是听其他姐妹说的,不知道准不准。”
“不管准不准还是要多谢你,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张全英说着感激地握着妙灵的手,相信她现在所流露出来的情是真的。就算下一刻要成为敌人,那么此刻她们也是朋友。沈建华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高兴的,况且只要找到那个叫的女大夫也许就能就她儿子一命,他的火气慢慢降了下来。于是他感激地望了妙灵一眼,忙吩咐了手下去找。翠竹馆里,研文经过一夜的修养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天亮了他的元气也渐渐恢复了。芸香正一勺一勺地喂他汤药,她把药放到嘴边吹凉了然后喂给研文,一边喂还一边道:“你小心点,小心烫。”
弘武在旁边看着一直憋着笑,直到芸香说完那句话他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哎呀,芸香姑娘,那药你都是放在嘴边吹凉了才喂给我二哥的,你放心他不会被烫着的,他心里只会觉得肉麻麻软绵绵的。”
“你说什么呢?真讨厌!”
芸香嗔怪了弘武一句,然后娇羞地别过了头。研文咳嗽了两声,道:“小子,你不要趁我没力气的时候就放肆对人家芸香姑娘无礼,小心我好了以后教训你。”
弘武又瘪着嘴笑了笑:“哟,瞧你,一口一个芸香姑娘的叫得多亲热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他话还没说完感觉嘴一麻,登时说不了话了。“臭小子你别玩了,少吓唬我。”
研文以为弘武在跟他开玩笑,他不知道弘武真的说不了话了。弘武扯着嗓子大叫可还是叫不出声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没真的有开玩笑。“哼,你中了我家小姐的玲珑九转针法,看你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芸香收拾干净了研文的药碗,朝弘武吐舌头做鬼脸。弘武说不出话来,只有张着嘴发出“啊,啊,啊。”
的声音。紫衣女子道:“芸香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以后也是要跟着我的,她的闺誉岂容你随意亵渎。”
说完挥手抽出了扎在弘武嘴角的银针。“啊,开个玩笑也不行?”
弘武揉了揉酸痛的嘴,能喋喋不休地说话的感觉真好。紫衣女子做个兰花指拈出了藏在衣袖里的银针亮在弘武眼前,道:“你觉得呢?”
弘武害怕紫衣女子又用妖术对付他忙伸出双手捂住了嘴,摇一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再轻易乱说话。冷云本来在那边的病床上照顾和荷香,谁知道这边突然听到了他的惊呼。两张病床之间是用白色的帘子隔开的,紫衣女子忙拉开了帘子,只见冷云握着荷香的手对她说道:“大夫,大夫她醒了。”
紫衣女子走了过去又拉上了帘子,她摸了摸荷香的额头,再诊了诊脉,道:“好了,昨晚还在发烧的今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她的内伤我已经治好了,至于外伤就完靠她自己慢慢修养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她恐怕要修养三个月才能痊愈。”
荷香一醒就忙问冷云研文的强势:“大哥,二哥的伤势怎么样了,我已经把洗心草拿来了,二哥他……”冷云先是暗地里吃醋,觉得荷香对研文的关心超过了对他,然后释然的笑了笑:“你放心,有这位医术高明紫衣女大夫在,二弟也已经没事了。”
荷香看了看紫衣女子,很好奇她紫色面纱下的面容,心里总是感觉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懂的医术吧。紫衣女子朝她点了点头,道:“洗心草是专门用来治疗刀伤和箭伤的,你也懂医理?”
荷香点了点:“略微懂些皮毛而已。”
紫衣女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床头的柜子找出一个黑色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粒黑色的丹丸递给了荷香:“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吃了她。”
荷香接过药丸嗅了嗅,道:“这里面有高浓度洗心草的成分能驱凉降温,确实是防止伤口发炎的良药。”
说着就水咽下肚中。“看来你也不是只懂一点点,是懂得很多呢。”
紫衣女子对于荷香说出了自己的药丸的成分并不诧异,这是每一个大夫都可以做到的事,只是感觉她深藏不露还有许多本领并没有真正显示出来。冷云道:“不瞒大夫,我妹妹的医术虽不能说是高明但医治和发烧咳嗽是没问题的,我们家的下人一有个什么感冒发烧都是她治好的。”
紫衣女子既没有夸耀荷香的医术也没有贬低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这时另一个丫鬟掀开帘子进来,给紫衣女子行了个礼。紫衣女子道:“墨兰,什么事?”
那个叫墨兰的丫鬟缓缓道:“小姐,外面有人找。说是有十万火急关乎人命的事。”
“那走吧。”
紫衣女子说着领着墨兰出了翠玉馆,主仆俩现在竹篱笆前看着门口的来人。来人正是张全英,她一见到紫衣女子就跪了下来,道:“慈悲无上的,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她从假山上跌了下来就快要死掉了。”
墨兰正想代紫衣女子答应,紫衣女子忙拉住了她,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紫衣女子道:“我一向只医有缘人,你儿子和我无缘我治不了他,你走吧!”
“求求你,女神医,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儿子了。求求你,不管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会满足你的,只要你能救醒我儿子。”
张全英不顾地上潮湿的泥土弄脏了衣裙,还磕起了头。幽兰和随行的家丁丫鬟哪里敢站着也跪了下来跟着她磕头。于是数十人都给紫衣女子和她的丫鬟叩首,这个场景好不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