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璃雪刚回到关雎宫便发动起来,玉清等人唬得魂也没了,墨兰墨荷冲过来一看,便道:“才刚刚开始发动,宫口还没开,娘娘最好先下来走动走动。”
璃雪只觉肚子一抽一抽的阵痛,但还能忍着,便由墨兰墨荷一左一右地扶着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昭阳殿众人早忙乱起来,小明子和小安子一个飞奔太医院,一个直奔乾元宫。早在昭阳殿里住下的四个稳婆也赶了来,与墨兰墨荷两个医女一起,护在璃雪身边。那边玉淳先慌了一阵,回过神来,一头扎进小厨房,不一会儿捧出一碗银丝面来。璃雪如今疼得没有胃口,但为了有力气生产,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小半碗。接着,又扶着墨兰墨荷的手在院子里面慢慢走着。这时,轩辕无色已大踏步地赶了来,竟比太医还快些,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不是还有十几天吗?”
玉清“啊”了一声,道:“回陛下,小姐今儿在华清池东边的亭子里坐了坐,见了几位秀女,回来便发动了。许是秀女们身上戴的香囊冲撞了小姐。”
轩辕无色大怒:“竟有此事!”
璃雪如今疼得狠了,一见轩辕无色忍不住沁出泪来。轩辕无色赶忙上前将她抱住,一时竟忘了秀女的事,但朱广成何等人才,早吩咐了小内监去查是哪几位秀女。与璃雪同住一宫的宝贤早在一边急得不行,但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稳婆见轩辕无色把璃雪抱起来往产房走,忙拦道:“陛下!娘娘的宫口才开了一指,还需在院中走走,才能生得顺畅。”
轩辕无色扶着璃雪,担忧道:“珞儿,你还行么?”
璃雪咬牙点点头,又在院子里走了半个多时辰,实在疼得站不稳了,方被人扶进产房里。轩辕无色进不去产房,站在廊下以手握拳,难掩心中焦急。彼时,皇贵妃也已赶到,见状少不得上前柔声劝慰:“陛下且稍安勿躁,俪妹妹头一回生产,本就没有经验,若再被陛下的紧张感染了,岂不更坏?”
轩辕无色叹一口气:“朕晓得,那年你生阿冕的时候,朕也忧心不已,幸而母子平安。”
皇贵妃淡淡一笑,扶着轩辕无色坐下,不时闲话几句,分散轩辕无色的精神。等了一会儿,轩辕无色忽然道:“怎么听不见俪妃的呼痛声?”
出来一个稳婆回话道:“娘娘拼命忍着呢,直到痛极了才哼两声,就是为了给生产时省力气。奴婢还从来没见过像娘娘这般坚毅的主子呢。”
轩辕无色听了,稍稍释怀,但看着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还是忍不住惕然心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产房中忽然传出一声儿啼。皇贵妃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阿弥陀佛,可算是生了。”
不一会儿,只见稳婆抱着个襁褓笑容满面的出来,轩辕无色劈头问道:“俪妃如何了?”
稳婆一怔,随即笑道:“回陛下,母子平安,是位小帝姬呢!娘娘已倦极睡过去了,生产还算顺利。”
轩辕无色这才放心,接过女儿细细看着,虽说不是皇子而有些失望,但见女儿浑身通红,长开之后定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胚子,才又自得起来。璃雪生产耗尽了力气,足足昏睡了一整天方才醒来。睁开眼后,立刻左顾右盼,果然见到自己的床边立着一架精致摇篮,吃饱奶的小女娃睡得正香。璃雪目光柔得几乎沁出水来,伸手将女儿抱过来,她产后体虚,抱着孩子的手臂一颤,赶紧用力抱稳了。孩子似有所感,努了努嘴,却没醒来,歪过头去又睡熟了。璃雪怜爱地用手轻抚女儿柔嫩的脸蛋,虽然现在孩子还是皱巴巴的,但在她眼里却是世上最美的珍宝。玉淳见她醒了,忙端来一直煨着的燕菜粥和老鸭汤,柔声道:“小姐先用些粥罢。”
璃雪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儿,方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给乳娘抱着,自己在玉淳的服侍下用了些东西。一碗粥还没用完,听内侍报“皇上驾到”,便见轩辕无色一阵风似的冲进内殿,免了璃雪的礼,大笑道:“珞儿,你看到了吗,咱们女儿长得真像你!”
璃雪对着女儿左看右看:“臣妾倒觉得女儿长得像陛下多一些。”
“唔,眉毛像你,眼睛和下巴像朕。”
“女儿肖父,有福气啊!咱们女儿一定福气厚重。”
轩辕无色自得道:“那是自然。”
两人对着刚出生的小女儿看来看去看不够,璃雪忽然想起一事,道:“人家帝姬一出生便有父皇钦赐的封号,咱们女儿的呢?”
轩辕无色嘿嘿一笑:“朕当然不会忘了,交给礼部那帮人去拟了,他们送上来几个,朕觉得都不错,让你也挑挑。”
璃雪嗔道:“又不是下降封公主了,哪里就这般正式了。”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却极为熨帖。轩辕无色叫人呈上文房四宝,将礼部拟的几个封号写下来给璃雪看。璃雪看了一遍:“都不错,臣妾倒是最喜欢昌平和长乐两个。陛下以为呢?”
轩辕无色思忖片刻,朱笔一挥圈了“长乐”二字,笑道:“咱们女儿就封为长乐帝姬罢。”
“长乐。”
璃雪默念一遍,笑道,“但愿咱们女儿不负这个封号,真正长乐一生。”
“咱们女儿的封号有了,闺名可要你这个当母妃的来取。”
“臣妾早已取好了。”
她一笑,眼中颇有得色,“维桑与梓,必恭敬之。便叫轩辕梓如何?”
“好!”
轩辕无色赞道,“靡瞻匪父,靡依匪母。此名取得甚好。”
他俯身将女儿抱在怀中逗弄,口中唤道,“阿梓……小阿梓……”然他抱孩子的手势并不熟练,阿梓在他怀中待了一会儿,便不给面子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轩辕无色手忙脚乱,越哄女儿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璃雪在旁边无良地看了一会儿笑话,才唤来乳娘解救了手足无措的轩辕无色。轩辕无色看了看自己被揉得皱巴巴的衣襟,不以为忤,反而得意道:“嘿,咱们阿梓当真厉害!”
璃雪哭笑不得:“臣妾又该担心阿梓被陛下宠成纨绔了。”
轩辕无色不以为然:“帝姬不是皇子,便是宠上了天又如何?”
璃雪命乳娘抱阿梓下去喂奶,又推轩辕无色:“陛下一下早朝就来了罢?这个时辰也该回去处事了。”
“你真是管得紧。”
他眼睛追着女儿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与璃雪温存片刻,方往御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