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瑟将云绯和聿冕在御花园里的趣事讲给璃雪听，璃雪听了不免失笑，吩咐玉清去将自己做好的荷包拿来给靳瑟看：“哪里能如此厚此薄彼呢？”
这些荷包上清一色地绣了小猫小狗，可爱得很。只听璃雪吩咐流云和明月两个：“将这些分送给大殿下、二殿下、陌砚帝姬、明睿帝姬和元敏帝姬。”
说着，又拿出条云丝手绢递给靳瑟，“咱们云绯自然是不同的。”
靳瑟接过一瞧，只见手绢上绣了两只小狗在打架，不免一笑：“这手绢她铁定喜欢得很。这丫头近来颇丢三落四，昨儿刚丢了一条帕子，两支珠花。今儿得了你这手绢，她铁定不舍得丢了。”
正好宝贤也在座，见了这新奇可爱的图案，心里也喜欢得紧，便去扯璃雪的袖子：“好姐姐，也给我做一个罢。”
靳瑟便笑她：“你还是孩子不成？要这些孩儿气的东西。”
璃雪也跟着笑：“正是正是，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再不能装孩子了。”
宝贤面上一红，一扭身躲到一旁去了。二人又闲话几句，靳瑟觑一眼璃雪的神色，慢慢道：“璃雪，你可听说如仙堂那儿，又请了太医？”
璃雪微微一怔，惊诧道：“是芊羽又病倒了？”
自从知晓玉镯中的麝香是拜她所赐，璃雪心中抑郁气愤，既不想当面质问，也不愿再听到她的消息，是以她还真不知道此事，“不是年节时刚大病了一场么？怎么又病倒了？”
除夕夜宴和初一朝拜芊羽都缺席了，这璃雪是知道的。玉清撇撇嘴：“小姐如今远着如仙堂那边，奴婢们也不敢说。如仙堂那位早几日就病了呢，皇上赏赐下来不少东西，还日日遣人去询问病情。哼！真是博得了不少怜惜。”
乍听此言，璃雪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口中却道：“玉清不许胡说！娆婕妤一向得宠，如今她病了，皇上垂怜几分又有什么？”
靳瑟深知她的心思，即便入宫多年，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只怕当年的初心还没有变罢。她喟叹一声，只是轻轻拍了拍璃雪的手背。情之一字，旁人不能劝，亦无从劝起。这时，忽见进来一个黄门内侍，向璃雪和靳瑟行了礼：“奴才给俪姬娘娘、婕妤小主请安。”
璃雪忙道：“公公免礼，可是皇上有旨？”
“正是。”
小内监笑得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景泰宫华婕妤诊出身孕，皇上大喜，已晋了她为华姬。”
靳瑟担心璃雪难过，抢着道：“真是大喜啊！有劳公公前来传旨。”
那边玉淳早上前一步塞了个荷包过来，那内侍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行礼告退而去。“璃雪……”靳瑟有些担忧地回身望去，璃雪倒是冲她一笑：“姐姐宽心。和姐姐说句知心话，我心里确实有些酸。不过——”她叹一口气，“华姬有了身孕，皇上应该很高兴罢。只恨我自己福薄，又怨得了谁呢？”
靳瑟一时哑然，本来准备的满肚子安慰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璃雪打起精神，吩咐杜清秋去打开库房：“将本宫收着的景泰蓝的石榴百子瓶拿出来。”
想了想，又道，“再将那对白玉如意取来。”
靳瑟在旁听着，此时笑道：“这百子瓶倒是难得，寓意也好，你就舍得把它给华姬了？”
“黄白之物罢了，有什么舍不得？华姬出身贵戚，寻常之物怕入不得她的眼。如今她诊出身孕，我们少不得要去景泰宫贺一贺，姐姐可要陪我同去？”
靳瑟点头：“自然。”
一面吩咐听琴回文轩堂收拾贺礼，直接送到景泰宫外，一面与璃雪相携而去。在景泰宫如何道贺、如何寒暄，此处按下不提。转眼进了六月，眼看就到了绍月长公主下降之期。宫外的公主府早在三个月前就已收拾妥当，公主份例中的内邸臣、女史等人早早进驻公主府，恭候公主驾临。按照规制，公主下降的嫁妆被严格限制为一百零八抬。前三十三抬为皇帝所赐，又三十三抬为太后所赐，后面的则全是后宫妃嫔给的添妆，倒让内务府按例准备的嫁妆没了地方。绍月长公主是轩辕无色唯一的胞妹，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开了私库，拿出了最上等的嫁妆。后宫妃嫔自然也趋之若鹜，唯恐给的添妆不够多不够好，而使两大巨头不满意。璃雪早早打听了皇贵妃、晴岚夫人和灵妃三人给的添妆，按着她们的添妆删删减减，并没有越过去。她与绍月私交甚好，不免在添妆上下了一番心思，到了前一日晒妆之时，果然博得了众人的眼球。璃雪给的添妆乃是一对金童玉女。约摸有一尺多高，金童由纯金打造，玉女则是一整块白腻无暇的羊脂白玉雕就，精雕细琢，美轮美奂。惜姬眼尖，瞧了片刻，忽然笑道：“哎，这玉女雕得栩栩如生，可不就是长公主殿下么？”
众人仔细看去，果真是这样，不免都笑了。宝贤快言快语：“那这金童便是赵驸马的模样了？”
赵梓渺与绍月定亲前曾在太医院就职，在场的妃嫔有不少都见过他，听宝贤如此说，不免都微微颔首。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甚好甚好，俪姬给的添妆寓意甚好！”
绍月平素性情豪爽，不拘小节，此时却是俏脸绯红，扭捏了一下：“叫俪嫂嫂取笑，绍月凡俗之人，哪里当得起玉女二字？”
太后的目光满是慈爱：“我儿秀外慧中，哪里就当不起此等赞誉了？”
诸妃都笑语附和，绍月一时羞涩，旋身回到内殿。芊羽断断续续病了许久，身子一直虚弱，此等盛事却也强撑着一起前来添妆。此时在绍月所居的光昧宫外站了半日，六月日头毒辣，便有些受不住，忍不住一个踉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下去。幸而站在她身边的江容华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有失仪。太后淡淡看她一眼，敛下心中的不悦。她向来不喜沐芊羽，觉得她妖妖调调，颇有几分狐媚子的品格，偏偏轩辕无色还挺喜欢的。芊羽站稳之后，连忙跪地请罪。大喜的日子，太后也不愿多生事端，只淡声道：“娆婕妤既然身子不适，便回去歇着，明儿也不用前来观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