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莲心堂,璃雪便吩咐玉淳去小厨房弄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又吩咐玉清去听雪阁请靳才人。玉清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小姐,就听皇贵妃一句话,您就要把皇上往外推嘛?”
璃雪作势打了她一下,佯怒道:“你这妮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儿皇贵妃才把我叫去叙话,我若不有所表示,岂不是打她的脸么?再说——”她的眼神暗了暗,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皇上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皇上。我即便再得宠,也不能擅专。雨露均洒,泽被苍生,才是帝王之爱。”
她似是说服了自己,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意,“与其等皇上去玥姬兰婕妤的宫里,倒不如留给与我交好之人。”
玉清虽然晓得事理,但还是不大痛快。璃雪横了她一眼,干脆扬声道:“也罢,你既不愿意去,便算了。流云,去听雪阁请靳才人。”
流云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赶紧去了。玉清目送流云出了莲心堂,回首对璃雪笑嘻嘻道:“小姐,奴婢还是去小厨房看看淳姐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璃雪对她的性子真是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自斟了一杯茶,慢慢品着。杜清秋轻手轻脚地上前来,斟酌道:“小主此举,是想效仿赵子儿?”
璃雪微微颔首:“不错,如今六宫对我专宠已颇有微词,是该转移她们的视线了。”
“小主以为靳才人可用?”
璃雪微笑着看向她:“清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杜清秋深施一礼,缓缓道:“奴婢以为,靳才人表里如一,谦逊恭谨,是可用之材。”
璃雪只微笑道:“哦,却是为何?”
“回小主,靳才人虽出身寒门,却进退有度,进宫以来,一直宠眷不衰。但才人仍是克己复礼,不露骄矜之色。之前向小主示好后,待小主更是恭谨有礼。即便在小主隐退之时,亦不变初衷,色愈恭,礼愈至,一如往昔。小主重获圣宠后,也并未刻意讨好巴结,进退有度。”
璃雪击节赞道:“知我者,清秋也。”
杜清秋连忙欠身:“奴婢惶恐。”
璃雪亲扶起她道:“不必多礼,璃雪有幸得清秋相助。”
杜清秋连道“不敢”。恰在这时,流云进来禀道:“小主,靳才人已到。”
璃雪道:“快请才人进来。”
流云和若雨二人恭恭敬敬地请了靳瑟进来。但见她一身湖水蓝织锦小袄,下配深紫色暗纹襦裙,满头乌发只以水晶发饰挽起,鬓边细细地垂下几缕透明的流苏,很是清丽。她的衣着打扮很符合一位宠妃的身份,又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僭越。靳瑟上前来请了安,还未行下礼去,便被璃雪扶住,嗔道:“你我姐妹之间,怎还有这么多礼数?可不是见外了?”
说着,拉着她在榻上坐了。靳瑟含笑道:“听闻妹妹这里小厨房的菜式是极好的,嫔妾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着,冲身后侍立的宫女一招手,接过宫女手中一大捧开得正盛的红梅,道,“嫔妾记得妹妹宫里有一个冰裂纹白釉细瓷长颈瓶,用来盛这红梅正配。”
璃雪眉眼弯弯,道:“到底姐姐才是真正的爱花人。”
说罢,一迭声地命流云去将瓶子找出来插上。璃雪和靳瑟闲话几句,玉淳便从小厨房出来,领着一众宫人传膳。璃雪挽着靳瑟在桌边坐了,指着桌上的菜式道:“我记得这鱼池藏玉,翡翠龙眼是你最爱的,姐姐快尝尝玉淳的手艺。”
靳瑟笑容满面:“妹妹心思细腻,想法周到,嫔妾真是不及万一。”
说罢,她举起玉箸,夹了一块翡翠龙眼,细细品了,赞道:“玉淳姑娘的手艺真是比御膳房的大厨还要好。”
玉淳欠身行礼:“小主谬赞。”
璃雪微一示意,一旁侍候的流云立刻手脚麻利地为靳瑟盛了一碗鱼汤,笑吟吟道:“小主慢用。”
二人这才开始用膳,按照礼仪,自是“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地在众宫女的侍候下用了午膳。过后,流云和若雨将碗筷都撤了下去,璃雪和靳瑟重回暖阁坐了,玉清便奉上香茗和点心来。靳瑟笑得矜持,仍对方才的菜式赞不绝口。璃雪抿嘴笑道:“姐姐与我同住一宫,以后常来陪我用膳便是了,两个人也热闹些。”
靳瑟打趣道:“嫔妾可不敢常来,若是扰了皇上和妹妹,可怎生是好?”
璃雪作势打了她一下,嗔道:“都说靳姐姐最是稳重文静,怎么如今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靳瑟但笑不语。璃雪请她喝茶,她轻呷一口,不由有些讶异地挑眉道:“咦?这可不是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
璃雪含笑道:“正是。这好茶也得会品的人,方不辱没了它。姐姐便是会品之人。”
靳瑟谦虚一笑,语气颇有些感慨:“这大红袍一年也不过能得二三斤,极是珍贵。皇上对妹妹是真好。”
她的面上一派真诚,看不出丝毫的矫揉和嫉妒。璃雪道:“其实皇上对咱们姐妹均是一般,姐姐姿容端丽,知书达理,是很得皇上喜爱的。”
“嫔妾哪敢与妹妹相比。”
璃雪轻呷一口茶水,慢条斯理道:“姐姐可是太谦了。皇上对姐姐可是很是眷恋呢。”
靳瑟恍然明白,面上却未曾现出多少喜色,倒让璃雪暗赞。她起身稳稳地行下礼去,深深埋首:“嫔妾唯婕妤马首是瞻。”
璃雪双手扶住她,笑道:“这宫里代掌凤印的,可是皇贵妃娘娘,姐姐可不要忘了。”
靳瑟一滞,继而微笑道:“是,嫔妾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