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期看到了谢君泽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不知怎么,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令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话已经出口了:“王爷,妾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久期的眼睛亮亮的,像极了西域上供的黑葡萄,只是那眼神中的犹豫不决和胆怯,是谢君泽所不喜的。“和本王之间,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不必害怕。”
听到这话,林久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了谢君泽胸前的衣服上面,他身上披着暗紫色的披风,系在领口的带子耷拉下来,遮住了袍子上面绣着的龙爪。见林久期原本还打算说,这会儿又犹豫起来,谢君泽不由得有些气恼了,说话的声音也拔高了一些:“是有关于那个小将军的?”
说完之后,谢君泽忽然抬起手,露出一直藏在掌心的那块东陵玉髓,玉髓通体雪白,是块上好的美玉,上面雕刻着的花纹也是繁复华丽,只可惜现在正在下雨,没有日光,不然,它一定会显得更加通透。也不知怎的,看到这块上好的东陵玉髓之后,林久期的心中突然变得烦闷不已,想都不想的直接伸手从谢君泽的手中夺过它,直直的朝着旁边的小湖扔去。精致的东陵玉髓直接被扔进了湖水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在谢君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林久期愤愤的低吼了一句:“谁还没有个识人不清的时候?为何你处处都要提起那个人呢?我对他丁点好感都没有!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或许是因为林久期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太过温顺了,此时,她突然的情绪爆发,令谢君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有一点,他看清楚了。在林久期夺过东陵玉髓将它扔进小湖泊时,她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厌恶和不耐烦,那是对景琰之的。这个认知,令谢君泽的心情莫名的好受了一些,当发现自己的心中升起一丝窃喜的时候,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而这么一退,手中的骨伞也跟着他退,林久期的身体瞬间淋上了许多雨水。冰冷的雨水落在头发上、身上,令林久期清醒了过来。“刚刚……是妾身唐突了。”
冷漠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愧疚,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摆明是生气了。看着发丝已经被雨水浸湿的林久期,谢君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怎的,目光落在了那双只露了一点点顶端的绣花鞋,上面的布料已经湿透了。“回去吧。”
……当林久期重新回到了温暖的思梦轩中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向来铁血无情的谢君泽,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居然没有因为她逾越的行为而惩罚她?“小……王妃,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白果充满了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唤回了思绪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脱离的林久期,令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身边的白果身上。白果的眼中充满了但又和心疼,略显粗糙的小手中端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茶,红枣的甜香味儿还有老姜的辛辣味道一个劲儿的往林久期的鼻子里面钻,倒真是还未喝,便驱赶走了不少寒气。“嗯,你们先下去吧,再去检查一下衣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晚上还要去参加晚宴。”
见林久期开口驱赶她们离开,白果和挽春对视一眼,虽然放心不下林久期一个人呆在这里,但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是,王妃,您也记得休息一下。”
林久期点了点头,伸手掀开了半掩在茶杯上的茶盖,用它拨开了飘在上面的红枣喝了一口,只这么一口下去,瞬间便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处直直的落在了心口处。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刚刚不过是短暂的失去了骨伞的保护,她的三千青丝已经湿了大半,特别是头顶的部分,这会儿已经被白果用干净的布擦拭过了,可还是有些潮潮的。“唉……要是这里有吹风机就好了。”
林久期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因为这儿是没有电的,就算有了吹风机,她也只能和吹风口大眼瞪小眼。最后,到底还是没能把密函的事情说出口。想到这里,林久期觉得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密函的事情告诉谢君泽。要是说了,那就是明摆着自己站在了尚书府和太子的对立面,到时候谢君泽败了,她也就完了。身为一个历史系大三的学生,林久期对站错队的下场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鸿春晚宴在今晚举行,到时候她还要跟着谢君泽一起入宫,一想到宴会上又要假笑和防备别人的陷害,林久期决定,先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打仗”。或许是因为林久期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白果并不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面,中间,白果进来了好几次,尽管这个小丫头已经尽量的放轻了自己脚下的动作,但还是被半梦半醒之中的林久期听到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林久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王妃,您快醒一醒,一会儿还要去参加晚宴呢。”
晚宴?是了。昨天的时候,谢君泽便提醒过她了,今天出去散步时,他又提醒了一次。“王爷那边,可派人来催过了?”
林久期问出口后,又有些懊恼,她问这些做什么?要是催过了,白果叫她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是用焦急的口吻。果然,梳着双丫髻的白果摇了摇头,因为头部的晃动,发髻上面戴着的小小头饰也跟着晃动起来,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银铃声。得知谢君泽还没有让人过来催过,林久期的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在白果的搀扶下从床上起来,又坐在了旁边的梳妆台前,准备让挽春来给她梳妆。抬头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之后,林久期摇了摇头,心里不禁抱怨道:这古时候连个钟表都没有,而她又不会通过看天判断时间,可真是麻烦极了。无奈之下,林久期只好转身看着旁边的白果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果看了看外面的天,眉头微微一皱:“王妃,现在是未时,不过,再过片刻就到申时了。”
那就是说,现在是快要下午三点了?想到这里,林久期暗暗的估算了一下,晚宴估计会在戌时开始,这么说来,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