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卿想到以往的情谊,最终还是闭上了眼。他把匕首留给她,胸口也留给她。他在给她一个机会,也是在给自己机会。只要她不杀他,他也愿意选择原谅。红唇覆了上来,是香甜的,是温软的,如同一颗蜜糖。可惜,蜜糖里藏了砒霜。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是有尖锐之物刺入,一下又一下。宋与卿猛地睁开了眼,转过眼珠,盯着眼前的女人。她正恶狠狠的,满目狰狞的,一下又一下挥动着手中匕首。她的脸上,身上,手上,溅满了还温热的血。死一般的沉默,屋内静到了极致。宋与卿的双目了无生机,极深,极寒,更透着沉积不化的悲凉。他身体渐渐脱力,慢慢地在宁小滢身前倒了下去,他使上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抓住她的袖口。“为什么?”
他问。“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宁小滢大手一甩,恶声恶语道:“你这个废物,什么都做不成,什么都给不了我,不觉得对不起我,还想杀我?我只不过想要选择更好的人生,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我是宁小滢,并非是你的附属品,我选择别的男人,何需经过你的同意?”
宋与卿躺倒在了地上,他望着天花板兀自流泪,悲凉自心口久久不能散去。他喃喃,“原来你是这么想......原来你是这么想。”
似是怕他又死而复生,宁小滢再一次举起匕首,想往那胸口上再添上几刀。突然,自门外传来一声长叹。“我就知道,这宋与卿是个没用的,好险本郡主念着你,想来看你最后一眼,不然就要让你逃了呢。”
宁娇抱着长刀,姿态闲散地倚在门旁,挑了下眉心。她自手心飞出一粒石子,弹在宁小滢手背上,她吃痛嘶了一声,再想去拿匕首时。红月弯刀已然架在了她脖子前。宁小滢先是吓了个腿软,随即反应过来,一声带着颤声表示惧意的‘姐姐’吐出了口。宁娇垂着头,似是这一声‘姐姐’很好笑,她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她半眯着眼,“你喊我什么?”
“姐姐,是妹妹错了。”
宁小滢眼泪汪汪,满眼哀求地看着宁娇,“是妹妹鬼迷心窍,屡屡陷害姐姐,你我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情分,本该相依为命的,我却糊涂至极,求姐姐放我一马,给我一条生路,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宁娇乐了,“你有孩子啦?多久了?”
宁小滢:“是......怀胎一月有余,我是有错,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等..等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再杀我,可以么?”
见宁娇不说话,宁小滢只能哭成泪人儿,磕头磕得咚咚响,额头都磕出了一个血窟窿。“求姐姐看着我们是同样的血脉的份上,让我生下孩子,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宁娇掏掏耳朵,扬手打断她。“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的,可是你有孩子,我就要随份子,可我不想随份子,怎么办呢?”
宁小滢惊疑不定地看着宁娇,一时分辨不出她这话是何用意。可看到宁娇满眼讥讽时,宁小滢心下了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宋与卿,自不会落入她苦肉计之中。宁小滢演不下去了,她露出骇然之色,“我夫君呢!他会来保护我的,你若敢碰我,他不会让你好过的!”
宁娇笑道:“急什么?你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可以在牢中相见了。”
宁小滢面色一僵,瞬间思绪空白,身子摊了下去,像是丢了魂魄。若宋承颜未出事,周围怎会一个人都没有,宋与卿和宁娇又如何能自由出入她的婚房。宁小滢眼睛透出浓浓的寒意,她捶地大吼:“都是没用的男人!都是没用的男人!”
接着,她凄惨的大笑,眼泪一淌,破口恶骂。“宁娇你这个贱人,你害死我母亲,害死我孩儿,害死我夫君,我做鬼也要生生世世缠着你,诅咒你,如何也不放过你!”
听到这话,宁娇忽地敛颚笑了,“活着的时候你就斗不过我,死了你又能危害我几分?”
宁小滢指着她,手指止不住的发颤,“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绝不会!”
宁娇道:“好了,玩得差不多了,影焰,出来吧。”
一阵黑影钻过红色幔帐,落在了宁娇身边,“郡主,有何吩咐。”
宁娇道:“我且问你,宁小滢谋杀皇子,该当何罪?”
影焰道:“谋杀皇子,自是要诛九族。”
宁娇:?宁娇握拳轻咳两声,“你好好思考下本郡主姓什么,再重新说下该当何罪。”
“郡主你姓......”影焰噤了声,随后拍了自己一巴掌,再道:“诛杀皇子,自然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五马分尸,好一个五马分尸,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宁小滢嘶声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崩溃和绝望。她捡起匕首,‘噗’得一声轻响,利刃划过自己的咽喉,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她挣扎着,扭曲着,捂着伤口身子一颤一颤地蜷缩,最终静了下来。涓涓流下的鲜血洇红了她的嫁衣,分不清是血色,还是红色。死鱼般的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瞪着宁娇。宁娇眉心微拧,移开了视线,对影焰道:“六皇子带走,看看能不能救活,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