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的天光一破晓,蓬头垢面的宋与卿醒了,他借着牢内微弱的火光,找到了放了一天馊了的饭食。狼吞虎咽地吃下,噎住了就砸碎饭碗,用碎片割破掌心伤口,大饮一口血。吃完后,宋与卿又割下一块布料。他将头发向后拢去,用布料扎起。清晨第一缕光射下,照亮了他爬满污垢的脸。却永远也无法照亮他那漆黑如墨的瞳。****回到王都后,宁娇两耳不闻窗外事,先是躺在浴桶里好好洗了一番,后又钻进松软的被褥里,好好睡了一觉。一夜过后,在清河县的幸苦一扫而光。翌日,在那颗因为冬日而变得光秃秃的桂花树下,宁娇架起了小火锅。湿烟雾逐渐升起,亲切的烤炉火舌令人孜孜欲盼。混杂着各种香料的味道飘散而来,让人垂涎欲滴。“小火锅,我的小火锅~”宁娇嘴里哼唱,夹起牛肚放在锅里涮,正要放进嘴里时,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薛礼婷。“张小刀呢?他还没回来吗?”
薛礼婷道:“应当没有吧,我未曾见过呢。”
自从驿站一别后,宁娇就再没见到张小刀了,回程的路上也去驿站找过,驿卒说张小刀跟着一批很神秘的人走了,但不清楚是谁。宁娇倒不甚在意,心想这张小刀可能去哪里偷懒了吧。她再问: “对啦,咱俩的集美火锅店怎么样啦?”
薛礼婷微微一笑,“集美火锅店如火如荼,名动王都,不少人想效仿呢,可郡主您给的酱料才是精髓,那是旁人都窃取不去的!”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低声道:“下月初一齐王府要纳侧妃,让我们去给他弄几桌火锅,说是热闹热闹,我还没答应,想听听您的意思。”
宁娇放下筷子,抱臂思忖了会,随后哈哈一阵。“宋与卿入了牢狱,结果齐王府要纳侧妃?这宋承颜真是双喜临门啊,这活咱应下了,我庶妹的大婚,本郡主从未缺席过,这此怎么能不去呢。”
薛礼婷眼睛眨巴了两下,“您还有庶妹啊?”
宁娇笑而不答,反问道:“你呢,你想不想嫁人?”
薛礼婷小脸一红,“那也要有好的郎君才行呀......”宁娇道: “在王都许久,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郎君?”
薛礼婷摇摇头,“没有呢。”
“没事,来日方长,走,陪我饭后消消食,顺便带我去看看集美火锅店怎么样了~”宁娇和薛礼婷逛着逛着,远远便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此人倒在墙角,烂醉如泥,脚下都是喝空的,歪七竖八的酒壶。宁娇走到他身前,低头看他,“哟,这不是堂堂六皇子吗?几日不见,这么拉了?”
宋与卿的衣袍破烂而血迹斑斑,头发凌乱无比,容颜憔悴的他就像受尽煎熬的亡灵,瞳孔里满是空洞的死意。宋与卿不回答,只是猛地往自己嘴里灌酒,酒水落了满襟,离得近后,就嗅到他浑身上下的酒气。宁娇道:“我听闻齐王要纳侧妃,这位侧妃不会是你的通房丫鬟,宁小滢吧?”
宋与卿死寂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他抬头看向宁娇:“你怎么知道?”
“能让六皇子你烂醉如泥的人,除了我那庶妹,也没有旁人了,不是吗?”
见宋与卿迟迟没有出声,宁娇睨着他的脸,再度淡然开口。“齐王说要帮你,结果夺了你的挚爱,宁小滢说爱你,却踩着你爬到别人的床榻,你甘心吗?”
宋与卿闭了闭眼,兀自发怔,半响,他手中酒瓶猛地朝外一砸,‘嘭’得一声,吓得薛礼婷心惊肉跳。她扯了扯宁娇,怯生生地道:“郡主,他是怕不是个酒疯子,我们快走吧,好吓人呐!”
宋与卿抬眸,直勾勾盯着薛礼婷,那双黑瞳中满是杀意,偶有丝丝怨气划过,给他徒添了几分凄美破碎。薛礼婷被他盯得心脏怦怦直跳,除了害怕之外,竟有些反常的心疼起眼前的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