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馨啊，一大早你去了哪里，等你半天了！”
婶婶从墙外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不过这些壮汉显然不是婶婶能驱使的，在庭院的外面还停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老头。那老头衣服也是仆人款式的，虽然布料不错却没有任何花纹，此时已经满脸不耐烦。然而，当他看到许君欢身后的谭云馨，脸上却露出惊艳的样子。“不错不错！”
那老仆从马车下来，背着手，笑着道，“娃娃长得水灵灵的。”
“嘿嘿，崔管家，我都说了，这娃就随她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婶婶开心地笑道。“行了，这二十两是你的了。”
崔管家将一袋银子丢过去，婶婶忙不迭将它接过来，千恩万谢。“小娃娃，过来，给老爷子我看看。”
那老仆招招手，让谭云馨过去。摇摇头，谭云馨一副紧张得样子，抓着许君欢的手，指甲都要扎入他的手掌里。主要这个老头一副刻薄尖酸的模样，让人生不起好感。许君欢知道该自己出头，挡住老仆的视线，说道：“这位老大人，不管她婶婶跟你说了什么，我侄女的去向还由不得她决定。”
“嗯？”
那老仆抬起头，好像现在才看到这个少年。谭云馨的婶婶一听就急了：“不由我难道还由你说了算不成？你是哪里来的东西，云馨，快点过来，跟崔管家走！”
“我不！”
谭云馨大声回应。那婶婶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叉着腰骂道：“别忘了，昨天我给你拿了这么多东西，连你亲婶子的话都不听，你想干什么？”
“我才不稀罕你那点东西，自己拿回去吃饱吧，我才不！”
“就不就不就不……”谭云松附和着姐姐，还冲着他婶婶露出一个鬼脸。“嘿你这个小东西，看我不捏烂你的嘴！”
婶婶撸着袖子就要上来，许君欢抽出白鹿，用刀鞘狠狠甩在她的脸上。“啪”“砰”一声闷响，云馨的婶子被许君欢拍在隔壁的围墙上，尘埃和积雪同时从墙上洒落将那个女人埋了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那老仆没有理会被打晕过去的女人，本来就难看的吊角眼斜着看过来，显得更加阴鹫：“小子，既然这钱不想给她挣，没关系，给你也成。”
说完，一个壮汉将女人拖了出来，正要翻她怀里的银袋，却发现这女人哪怕晕过去了，依然死死抓着钱袋子。“哼！”
见状，那个壮汉“锵”一声拔出刀，刀光之下，婶婶“哗”一下就松开了手。那壮汉愣了愣，只好将刀子插回去，将银袋子丢到许君欢的脚下。“二十两，把女孩交给我。”
老仆说道。许君欢摇摇头，一字一句：“人，是无价的！”
“哈哈，没有人是无价的。”
老仆压着声音，“哪怕是王公贵族，你出的起钱，也能买他们的命。”
说着，他抬起头，笑道：“所有人都是有价，只看你出不出得起这个价钱。”
“这样吧，”老仆从怀里多讨一个袋子出来，“四十两，在长安人牙子那里可以买好几个黄毛丫头了。”
许君欢依旧摇头：“每个人生来都不容易，她们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请老大人回去吧。”
听到许君欢的回答，老仆脸色彻底冷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兄弟，别以为自己踏入武道就能呼风唤雨，在长安，六品多如牛毛，何况你？”
“小的只是就事论事，谭云馨是我故友之后，受他所托，照顾他们长大，让孩子为奴为婢，想来我那死去的兄弟也不会答应的。”
许君欢摇摇头说道。“呵，这可由不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老仆制止了随从要动用武力的举动了，继续说道。许君欢笑了笑：“知道，黄大善人的家嘛，邑阳城谁不知道？每逢外地有乞食的流民，就广布善粥，活人无数，全长安谁不知道黄氏良善之家？”
老仆脸色缓和，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过说着许君欢话锋一转，“然后趁着他们无能为力的时候花钱从流民里挑俊美的童男童女，培养成奴婢送给权贵玩乐，如有不从者或盗或抢，家破人亡者亦不计其数。”
“你！”
老仆脸色一变，前面良善之家的名头确实很好，后面却不怎么为人知道，毕竟说出去也很难听。但是这事吧，也就在上层圈子偶尔提及的话题，很少会流传在下层人中。长安的百姓只知道黄氏是非常仁慈的家族，他们不求回报，在饥荒年大举收留难民，让这些原本会成为路边饿殍的人活下来。周围的壮汉围了过来，这里不乏武者，他们紧紧盯着许君欢，只要崔管家一声令下，马上就将这大言不惭的瞎子剁成肉碎。崔管家神色严峻的看着许君欢：“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小子没有信口胡说的习惯，这些事振武军的人都听过，去年你们家给振武军主事家送了两个娈童，一个美人纸，忘了？”
许君欢反问道。这些东西还是他从振武军黄粱那里听来的消息，虽然都是小道消息，但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准确性几乎百分百。崔管家这下真是哑口无言了，每年他们送出这么多孩童，哪里记得这些细节？“老许，什么是美人纸？”
谭云馨突然问起来。“小馨不知道为好，都是权贵最恶心做法。”
许君欢拍拍她的手背。“来人，还愣着干什么，吃了主家这么多饭，却不知道维护主家，快，把这个污蔑主家的小兔崽子抓起来，别伤了孩子。”
崔管家总算忍不下去了，当街拿人，后面又一堆麻烦事，尤其是邑阳城县令。黄家几个壮汉喏一声，拿着刀就冲过来，这里有两个气息强大，实力已经抵达了八品。正如崔管家说的，长安六品都多如牛毛，遑论八品！不过，许君欢可不是一般的八品，正当他们冲来之际，一团云雾猛地炸开。崔管事脸色一变，只听见里面一阵兵器交接的金属争鸣之声。待雾气散去，雪白的大街躺满了黄家护卫，其中两个八品武者更是惨不忍睹，鲜血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许君欢拄着拐杖，好像刚刚动手的不是他。“大，大胆，你，你竟敢对我们黄家，动手？”
崔管事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也就是说，许君欢随时可以动手宰了他。许君欢没有理会，踏步向前，抓着他的衣领，正要放狠话，远方一阵破音声。“住手，邑阳城县令在此，谁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