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长安入冬比以往要久了许多,尽管如此,当搂外的雨水变成雪花飘落时,光滑的石壁更显冰冷。两个小家伙蜷缩在刺骨的冰冻中,只能相互拥抱着,在破烂的棉衣下苟活。许君欢静静地坐在她们的跟前,武者气血稍稍运转便将体外的寒气逼开。只是眼前的两个孩子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不出意外的话,当天气愈发寒冷,他们哪怕不饿死,也过不了这个残酷冬天。不知道为什么,许君欢想起小时候冬天落水的经历,那冰冷刺骨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嗯,她们俩活该,谁叫他们搭上这样的父亲,如果她们俩的父亲不去西域,他们还是可以长大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活冷死。没错,许君欢这么安慰着自己,感觉心里好受许多。“喂,你不冷吗?”
黑暗中突然响起小女孩的声音,许君欢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你怎么不说话?”
楼洞里很黑,许君欢这才想起,他们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说道:“不冷。”
“骗人!”
小男孩哆哆嗦嗦地说,“我们穿这么多衣服都冷。”
许君欢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穿得衣服比你们少?”
谭云松夸张地张开手:“那些大人穿很重的衣服,走路都是咚咚响的,你走进来我都没有听到声音,肯定穿很少衣服。”
这次他真的被男孩天真的想法逗乐了,然后说道:“我真不冷。”
“没事,你过来吧,三个人抱在一起更暖和。”
许君欢没有想到小女孩会发出这么直白的邀请,没有搭话只是在沉默。“人之初性本善!”
白鹿突然感叹一声。在鬼瞳里的杨柳也跟着说道:“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许君欢幽幽地叹口气,爬过去将她们搂在怀里,真气运转,楼洞里瞬间暖和了许多。“哇,大哥哥你好暖哦!”
小男孩仰起小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布灵布灵的。许君欢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云松,我的姐姐叫谭云馨,她喜欢放屁。”
谭云松心思果然单纯,瞬间将她姐的老底都掀了。谭云馨连忙捏住弟弟的嘴,急道:“什么都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疼疼疼……”许君欢看着两姐弟打闹了一会,又问道:“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回家,要在这里过夜呢?”
谭云松没有说话,他看向了自己的姐姐,显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家没了,爹也没了。”
谭云馨低着头,将冻得青红的脚丫子往裙摆里缩。“嗯嗯,”谭云松接着姐姐的话说,“爹爹好久没有回家了,然后就有一群坏蛋过来欺负我们,把我们的房子都抢走了。”
说起这个,谭云馨生气道:“等我攒了钱,就去告官府,让大老爷去打他们的屁股。”
轻轻摸着两姐弟的小脑袋瓜,许君欢笑道:“没关系,明天,我去跟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把房子还回来。”
“他们会听吗?”
谭云馨有些奇怪。许君欢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一定会的,因为我擅长讲道理。”
天放亮,街道和楼房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日光透过沉重的积云,艰难又均匀的铺在邑阳城。“哈……”谭云松冲着天空哈出一口白雾,然后挥挥手将它打散,肚子“咕咕”叫起来。“姐,我饿了。”
谭云馨没有说话,拉着弟弟的手,向着街头的家走去。屋子里冒着袅袅轻烟,还没有走到就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谭云馨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许君欢:“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眼睛都看不见,他们会欺负你的。”
她确实没想到昨天晚上带给他们温暖的男人竟然是瞎子。许君欢温和地笑了笑,将杖刀抗在肩膀上,抬起脚,犹豫一下,又把脚放下来,很斯文地敲了敲门。“谁呀?”
里面的人声音粗犷,显然习惯了这么说话,能给人一种霸道的感觉。“敲门的人。”
“你踏马敢耍老子!”
里面的人显然是个暴脾气,气冲冲打开门,看见是个双眼蒙着布的瞎子,鼻子都气歪了。“死瞎子,不知道这里是我们毒蛇帮的地盘?”
那个痞子推了一把许君欢,然后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姐弟。“哈哈,你们两个蠢货想找人给你们出头?好歹找个正常人呀,找这么一个残废!”
痞子哈哈大笑。在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跟着走到院子。“怎么了,老张?”
“没事,那傻子姐弟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瞎子。”
里面的那个人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不是买房子就让他们滚,大冷天的,老子都不想出来。”
“听到没有,趁老子心情好,赶紧滚!”
被叫老张的扭头就准备回去。“你们这样是不对滴。”
许君欢用杖刀撑在门面上不让痞子把门关上。“嘿,想找打是不是?”
“老许,快回来,他们真的会打死你的。”
谭云馨有些担心地拉着许君欢的手。拍拍小丫头的手,许君欢收起杖刀,“没事,我跟他讲讲道理。”
说着,他转向那个痞子:“老张是吧?我们来讨论一下非法强占他人财物的事情,咱们要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孩子……”“你踏马……”痞子伸出手就要推许君欢,却被许君欢用杖刀一戳往院子里倒下去。许君欢拉住门,朝门外的姐弟俩笑道:“放心,我跟他们讲讲道理,以德服人,相信他们会被我深深折服。”
“嘎吱”大门关闭,姐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小馨?你们怎么还敢回来了?不是去叔叔家吗?那可是毒蛇帮,你们不要命啦?”
说话的是隔壁邻居王婶,她正奇怪谭云馨怎么不在家。“婶婶好。”
谭云松叫了一声。谭云馨回答道:“叔叔婶婶家里不方便,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什么不方便,就是势利眼,看你们家没人撑腰,哎,要不是你爹没回来,谁敢这么欺负你们俩呀!”
那个王婶唉声叹气地关上门,她也不想惹事。“姐姐,那个大哥哥进去好久了。”
谭云松担忧地对姐姐道。“没事。”
谭云馨看看越来越多人的街头,“大不了咱们去报官。”
谭云馨还藏着一枚母亲去世前留给自己的玉佩,拿这个当钱就可以贿赂看门的衙役,就可以报官了。大门再次“嘎吱”一声,许君欢皱着眉头,“改天得给大门上点润滑油了,吵死人。”
“大哥哥!”
谭云松连忙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好了,他们同意离开这个院子。”
许君欢笑道。谭云馨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看进去,里面躺着两个人,手脚不自然地扭曲,嘴巴都被一根柴木堵着,异常的凄惨。果然被折服了,不过是物理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