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典者,法之极也,故而,乱世用重典,此剑意,耗损极大,亏空本源,且每月仅可使用一次,亦是取法威如狱,不可轻用之理。沈铭,我即将再次陷入沉睡,此剑也暂时无法催动【重典】了,而我另一半神性,位于煌西,你有机会便去一次,那里,藏着有关人皇的秘密……”随着豺枭之音越来越小,阿斑落尼再次陷入沉眠,这一缕残魂,似乎怀着特殊使命,独立于罚恶之神主魂,坚守着不知是谁交给衪的任务。待得【诛邪】余威消散,四下寂静,久久无语。满堂宾客皆看着拄剑而立,仿佛被掏空了力气一般的沈铭,脸上除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便只剩下复杂神情。他们知道,就在今天,大新便少了一个公爵之家。叶家,虽还有老祖,还有数位实力要远超叶向先的高手,但是,这些都没用了!【诛邪】当众显灵,罚恶之神认定,叶家该死!而叶家做过什么,在座之人其实也都心知肚明,以前,没人会真去计较,那是因为叶家有天子护着,他们没必要去较真,也犯不着。但自今天起,天子护不了叶家了,叶家在大新也混不下去了。而随着这个庞大家族坠落,真空而出的巨大利益,也将被在场之人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吞噬殆尽,只凭这一点,叶家有再多高手,都是白搭!一人至,一族灭!这个叫做沈铭的少年,以蛮不讲理的强悍姿态,横空出世,仅凭一己之力,给一个延绵九百余年的公爵之家,判了死刑,再无翻身可能!大新已容不得叶家,南瑜此刻也摩拳擦掌,准备给这叛徒来一场痛打落水狗的落井下石好戏,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南瑜外宾团处,荆思漪美眸圆真,还处在震惊之中,家祖荆落落生前之敌有三,一为牛家,二为叶家,三为天戮会,而如今三大强敌之中,已有其二陨落,皆是因为沈铭!这个少年,总能创造奇迹,让那些看起来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敌人,败得毫无还手之力!亏自己当年还耍心机,想要胁迫他离开荆练练,真是好傻!于是美少妇神情端重,琼首贴到荆练练耳边,轻声说道:“练儿,今晚,你得去趟沈府,你夫君身边现在那么多女人,你再不主动,他说定就将你忘了!”
荆练练这次没有嘴硬,听得姑姑之话,认真点点头。……漠冰外宾团处,甘林立得笔挺,神情肃穆,他乃镇国武者,修为已至极阶巅峰,却仍为沈铭方才那一剑感到惊叹!甘林自问,他承受得住那一剑之威,可使出那一剑的沈铭才什么修为?“嘿嘿,真特娘的带劲!我方才还以为沈公子要靠我们出手相助了,却不想瞬间便一剑斩了个极阶!太子殿下,这沈公子……真特么邪门!对了,我观这沈公子颇为好色,是个情种,要不我从甘家嫡系中选个貌美后辈,让她给沈铭做妾,这样便也算漠冰与沈公子有了渊源,殿下,您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甘家,乃漠冰大族,虽只有侯爵位,却是最早暗中追随殷烈的家族之一,眼下已然如日中天。殷烈听得这话,却不置可否,瞟了甘林一眼:“我家兄弟不好色,你莫要乱说!何况这等英雄,要娶也得娶我皇家女子……甘老师这点子,倒是提醒了孤!”
甘林一时无语,不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越发觉得自家殿下变了味,至于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依旧俊美到雌雄莫辨的容颜,依旧豪放大气亲爱下属,魅力十足。可甘林感觉得到,殿下变了,变得……殷烈此时,却没有理会甘林,心中难以扼制生出个念头,我漠冰皇族,何人配得上沈兄弟?女帝,够吗?……煌西外宾团,释空神僧像尊雕塑,盘腿而坐,一言不发。而他身后坐着的一个小沙弥,却在此时,从容站起身来,也未开口,便有声音传到释德耳中:“小师弟,你且继续在此观望,保护佛子,虞家开始行动了,按照约定,我得去助拳。”
释德和尚挠挠头,没有接话。自家大师兄所修功法奇特,可切换身理年龄,此番化作小沙弥前来大新,乃是答应与虞家联手,做一件大事!……而此刻,开平帝也在贴身侍卫护持之下,缓缓降到地面,他刚刚为什么要躲?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能不躲么?云渊湖之变的始作俑者是谁?大家不傻,只是不说。开平帝有些狼狈,却强装镇定,环顾四下,努力维持天子威仪。身边侍卫却方一落地,便看向以剑拄地,似乎没了半点力气沈铭,厉声喝问:“大胆刁民!竟敢剑指圣上!你可知方才那剑意若……”这话不曾说完,那侍卫便闭了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会出事!沈铭便也笑的开心,说啊,说那剑意会伤到天子!【重典】剑意,只伤罪大恶极之人!我可是知道天子是好人,才不曾顾忌太多,斩出那一剑的!此刻,苏橘也一路小跑,来到沈铭身边,将心上人扶住,便如上次在霜州诛查司那般,脸上满是心疼表情:“这【诛邪】剑真是……每次弄得你虚弱不堪!下次不许用了!”
首座大人喃喃着,满是抱怨,又取出颗丹药,素手柔夷软软,触着沈铭双唇,喂他吞下。这一幕,落在开平帝眼中,就产生了暴击效果,两个男人,目光再次对视,意味莫明。却是苏心剪识趣,躬身来到开平帝身边,缓解气氛:“圣上,叶家犯下滔天之罪,还望陛下马上下令追其罪责,老夫眼下也需赶紧通知法直司,查办此事。还有,罗文罗大师,定是冤枉的,方才罚恶之神也说了……”苏心剪是人精,补刀子不留余地,特意提及罗文之事,也是在向沈铭示好。“嗯,苏卿家心忧国事,朕心甚慰,便依你说的办!”
开平帝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装做从容淡定模样,可心中,此时却已经给沈铭判了死刑。他是天子,再怎么样也是一国之君,想要设计陷害一个小小沈铭,太容易了,“可以让天戮会出手,或者,再等等,给他罗织个罪名!沈铭,朕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开平帝擅长玩弄权势,心中此时已然生出无数个能轻易将沈铭捏死的点子,只是,却有一点,需要提前堵死,沈铭,决不能成为苏家女婿,否则,这其中牵扯,便太大了,开平帝不希望等到自己动手之时,苏家又出手阻拦。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诛邪】剑!若苏家真与沈铭联姻,那……一念至此,开平帝便有了决断,看得苏心剪一眼,轻笑一声,说道:“叶家果真罪大恶极,朕绝不会放过他们的,沈卿家,你今日做的不错,朕心甚慰!只是,你与苏家的婚事,却是不妥。须知,当年苏橘刀指剑心石,放言此石不碎,她便终身不嫁,朕当年亦是因为此话,才不曾因其逃婚而降下罪罚。毕竟,苏家乃我大新栋梁,这剑心石则是苏家之根,此石碎了,苏家可也就完了,朕可不能为了自己多一个皇后,却导致大新少了一个满门忠烈之家!”
开平帝侃侃而谈,又轻松笑着,显得大度,环顾四下,自以为自己说的很幽默。可接下来,语气却骤然一变,冷了几分:“可朕当年,即是因苏橘之誓,选择不治苏家之罪,那这承诺,你们便该遵守,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你们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